為意，與顧君寒暄一番，見顧君不大歡喜，覺自己此番突然造訪確是有些唐突，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辭。

陳之敬將他送出門外，瞧著一行人走的遠(yuǎn)了，才回屋卸了胡子。

剛覺面上米糊痕跡干澀，就見顧君已燒了熱水，又舀了涼水，混做一盆，給他端來。

陳之敬洗抹干凈，顧君便擰了手巾，將他臉上水跡拭干。

陳之敬瞧著顧君認(rèn)真模樣，心中不由好笑，暗忖，今日怎的如此殷勤。

42.

夜里顧君服侍陳之敬沐浴用飯，很是乖巧，對(duì)吳鴻飛到訪一事，竟是只字不提，卻是看到書卷之時(shí)，愣了一會(huì)子。

陳之敬只顧著看那十國(guó)風(fēng)，邊看邊用手指在床上描畫，正是興起，就見顧君不知何時(shí)摸上床來，正往自己身上貼，登時(shí)便變了臉，怒道，你若是睡這兒，我便去睡地上。

說罷卷了被子，便往灶火邊鋪去。

統(tǒng)共二人才一床被褥，陳之敬卷了被子，顧君便只剩下一床褥子，眼巴巴地看著陳之敬在灶邊躺下，終是忍不住說道，小的知道錯(cuò)了，地上寒涼，少爺還是上床來吧。

陳之敬拿著書，裝作聽不見。

顧君等了會(huì)子，又慢慢爬下床來，蹲在灶邊，拽著陳之敬衣袖，小聲道，少爺，小的給你把被子抱上去罷。

陳之敬扯回自己衣袖，將書又翻了一頁(yè)，誰(shuí)知顧君著了急，竟將他用被子裹了，便要一并抱上床去，驚的陳之敬跳將起來，推開顧君，口中怒道，你少來動(dòng)我，再做那夜之事，我當(dāng)下便撞死，也不遂你心意。

顧君聞言，面上羞愧，小聲道，少爺，小的再也不敢了。

陳之敬仍是不依不饒，說道，你便是嘴上說說，興頭來了，哪個(gè)摁的住你。

見顧君眼眶已是泛紅，心中更氣，說道，如此這般，倒好似你受了委屈。

正說著，就覺一陣糊味傳來，低頭一瞧，那被絮方才讓陳之敬隨手一扔，掉在火邊，已染了火星，燒著一角。

顧君忙伸手撈了被子，不住拍打，到底黑了一片。

一時(shí)間，相顧無(wú)言，屋中一片寂靜。

陳之敬舍了那被子，轉(zhuǎn)身跳上床去，想翻了褥子蓋在身上，誰(shuí)知褥子下滿是木屑稻草，原是窮苦人家用來鋪底用的。

如此一翻，飛了滿臉渣子，陳之敬灰頭土臉，見顧君正望著他，更是惱羞成怒，又發(fā)了一頓脾氣，將褥子枕頭踏了數(shù)腳，赤腳跳下床來，連個(gè)坐的地方也沒有，索性跳上灶沿，一屁股了上去。

這灶沿窄小，陳之敬不經(jīng)意之下，向后仰去，直挺挺跌坐在鐵鍋之中。

那鍋中剩有些殘湯，顧君做飯之后尚未清理，好在不甚燙人，只是這鄉(xiāng)下鐵鍋又大又深，陳之敬沾了一屁股油水，一時(shí)愣在當(dāng)中，不知如何是好。

顧君眼瞧著陳之敬在家中折騰了一圈，所過之處盡是狼藉，如今消停下來，不由得說道，少爺別再鬧了，這家好讓你拆了去。

說罷將陳之敬抱出鍋灶，燒了好些熱水給他擦洗。

陳之敬也折騰地累了，任由顧君收拾干凈，服侍入寢。

顧君將陳之敬的臟衣洗了，鐵鍋刷凈，已是后半夜，見陳之敬已是熟睡，上前瞧了許久。

陳之敬只是裝睡，心中仍是氣悶，忽覺顧君摸了摸自己頭發(fā)，轉(zhuǎn)身便走了，瞇著眼偷偷看去，顧君輕手輕腳在灶邊鋪了干草，攏了袖子，默默睡了。

陳之敬莫名難過起來，心道自己這一夜瘋瘋癲癲，又是為了哪般。

43.

且說這顧君沒睡幾個(gè)時(shí)辰，想著李姐兒鋪上還等著柴火，又起身挑柴，每日睡在地上，身上很是酸痛，好不辛苦。

因著沒了吳家?guī)蛷N的活計(jì)，這幾日又在鎮(zhèn)上尋了些零工來做。

這日運(yùn)氣好些，竟得了二十文錢，興高采烈，急匆匆往家中趕去。

一到院子，又見吳鴻飛幾個(gè)小廝，登時(shí)眼睛就紅了。

進(jìn)到屋中，燒火做起飯來，與那吳鴻飛，也沒個(gè)好顏色。

吳鴻飛那日見陳之敬家中清貧，便馱了好些米糧菜rou，又包了些新衣新鞋，興沖沖送來，見顧君掛著臉，便覺碰了一鼻子灰，心道，這楞頭小子，落魄至此，還如此造作。因著陳之敬在旁，不好發(fā)作，只留了東西，訕訕走了。

顧君見吳鴻飛送來的東西，好似看見米缸中進(jìn)了耗子，只想統(tǒng)統(tǒng)丟出去。

陳之敬卻揀了件蘭色袍子穿在身上，系了水色帶子，很是合身，面上已是有些高興，顧君在旁瞧著，陳之敬本就容色過人，此番略一收拾，已是身姿挺拔，秀美風(fēng)流，比往日里穿那青布襖子，瀟灑許多。

顧君看的也是呆了，繼而心中涌起無(wú)限酸澀，忍不住說道，這人怎送了如此貴重的東西來。

陳之敬揭開一油紙包裹，見是燒雞，撕了塊腿rou，隨口答道，不就是些衣裳鞋襪，又值幾個(gè)錢。

顧君口中苦澀，喃喃道，這些東西，尋常人家做足三月，勉強(qiáng)能買，這吳公子才見少爺幾面，便巴巴地送來，怕是不安好心。

陳之敬打開其他油紙，又是好些精美糕點(diǎn)，左挑右揀，聽顧君言語(yǔ)，應(yīng)道，我這落魄樣子，又能圖我何事，不過是與我投緣，想結(jié)交一番，拿些酒rou來與我同吃。見顧君依舊氣鼓鼓的，陳之敬心中便覺好笑，嗔道，你當(dāng)個(gè)個(gè)與你一般，惦記我這皮相。

顧君聞言，又氣又羞，回身繼續(xù)做飯，待飯菜做好，陳之敬已是吃燒雞吃的肚子渾圓，滿嘴流油，顧君只好獨(dú)自吃些，默默收拾了。

不曾想陳之敬多日不吃這葷腥油膩之物，夜間只覺肚中翻江倒海，呻吟許久，剛坐起身來，便趴在床邊吐了。

顧君給他喂了許多清水，仍不見好，抱了陳之敬在懷中，給他揉著肚子。

陳之敬全身虛軟，臥在顧君懷中，苦笑道，這苦日子熬的，吃些好的便要害病，以后怕是享不了福了。

顧君聽了，心中甚是苦楚，又不能與陳之敬訴說，只覺已是拼了全身力氣，也未將陳之敬照料好。

自此以后，那吳鴻飛隔三差五便來找陳之敬，陳之敬左右閑來無(wú)事，與這人說笑，倒也不甚煩悶。

顧君傍晚回家，也撞上幾次，多是悶頭燒火做飯去，夜間睡在地上，偷偷哭過幾次，只覺自這吳公子出現(xiàn)，少爺便與他離了心，不復(fù)往日親密。

這日自李姐兒鋪里出來，便撞見吳鴻飛。

吳鴻飛畢竟少爺性子，見這顧君往日不愛搭理自己，又因著是陳之敬表弟，便拉住了，想與他化解一番。

顧君被逼的急了，怨道，我小戶人家，哪里招待的了吳公子。

李姐兒聽了，擋在顧君面前，對(duì)吳鴻飛嗔道，你去人家叨擾，人家自然好茶好飯招待于你，只怕是要吃窮了人家。

吳鴻飛奇道，我哪里吃過他家茶飯，還帶了好些禮物，不信你問他。

顧君聽了，更是羞惱，怒道，誰(shuí)稀罕那些東西了，你切莫再來，擾的人不得安生。

吳鴻飛聞言，面上無(w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