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地?fù)u頭。

淳于揚又問：“你還記得在地上唐宅的時候，我們兩個合力也搬不動大床么，你覺得姥姥的力氣會超過我們嗎？”

唐緲說：“應(yīng)該不會……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姥姥是干不了這些重活的，所以必定有一個力氣很大的東西在幫助她?！?/br>
力氣很大的……東西？唐緲抬頭盯著他。

淳于揚蒙住他的眼睛，輕聲道：“你為什么不多睡一會兒？”

唐緲不自覺地顫栗起來，幾乎是順從地閉上了眼，在淳于揚溫?zé)岬恼菩睦锷葎又廾?/br>
淳于揚說：“那幫手就在這個洞里。你不要看它，它來了，在我背后，我能猜到它是什么?！?/br>
屬于巨大生物的腥味一絲一縷地從霧氣中穿透了出來。

淳于揚扭頭望向后方，緩緩地說：“它是一頭牛?！?/br>
那是一條灰白色的巨蟒。

據(jù)說世界上最大的蛇是亞馬孫流域原始雨林里的森蚺，其長度可達(dá)十米，體重在二百五十公斤以上，以吃人蟒著稱，甚至可以吞噬鱷魚。但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人必定沒有見過唐家地洞里的這條蛇，它僅僅是在霧氣中露出一側(cè)的頭顱而已，淳于揚已經(jīng)可以想見那后面是多么一個龐大的軀體。

它的眼睛是黃綠色的，和看門狗如出一轍，這是一種在黑暗中極其醒目的熒光。熒光對于敵人來說是警告，對于主人來說，也許只是為了提示它們的存在和位置。

砰！

蛇將一個軟塌塌血rou模糊的東西扔在他們面前，是東南亞人坤賈巴的尸體。那人大概全身上下沒有一根完整的骨頭了，這條粗壯駭人的蛇把他直接擰成了人麻花。

隨即，蛇張口叼住了死人的腦袋，將其一點一點、整個地吞了進(jìn)去。

蛇的下顎關(guān)節(jié)可以擴(kuò)張到180度，所以民間經(jīng)常有大蛇活生生吞下一條牛的傳說。人可比牛好吞多了，眼前大蛇吞下坤賈巴般只花了不到三分鐘，死人的鮮血從縫隙里被擠了出來，淋淋瀝瀝地滴在淳于揚腳下。

淳于揚擋在唐緲身前，不顧一切地捂住他的眼睛。

世界上有人怕狗，有人怕貓，有人怕鳥，有人怕蟲子，唐緲偏偏就怕蛇。他害怕到極沒出息回避蛇的圖片，無法直視蜥蜴和蚯蚓，連寥寥幾筆畫出來的蛇都覺得難以接受，一條手指粗細(xì)的真蛇就足以把他嚇暈過去。

幾天的折磨下來，他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像游絲一般纖細(xì)，為了日后的美好生活打算，淳于揚不主張讓他看見眼前這位。

唐緲剛才聽他鋪墊了半天，嚇得腰酥腿軟，結(jié)果聽說是牛，簡直好氣又好笑：“牛為什么不讓看？”

“很兇。”淳于揚強(qiáng)行把他控制在懷里。

巨蛇吞下了尸體，連帶著尸體的衣服鞋襪以及身上的部分裝備，那些東西無法消化，估計過一陣子它會吐出來，就好像偷吃鳥蛋的蛇會吐出蛋殼一樣。

淳于揚能感覺到蛇對他和唐緲沒有惡意，它故意當(dāng)面吞吃坤賈巴，仿佛是為了表忠誠。當(dāng)然了，更可能是為了昭示它對整個洞xue的控制權(quán)。它是姥姥的東西，不要奢望能驅(qū)策它，但至少可以相安無事。

國際間諜坤賈巴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和所有無故消失的同行們一樣，只是相比起來，他的死亡方式是一場奇遇，而且特別環(huán)保。

巨蛇悉索后退，消失在霧氣中，淳于揚終于松開了唐緲的眼睛。

“牛走了？”唐緲因為被捂住的時間太長，感覺到視線模糊，所以不停地揉著。

淳于揚點頭。

唐緲說：“跟它走?！?/br>
“嗯？”

“跟著牛走才能回到原地去啊，我們得去找坤賈巴！”

淳于揚說：“沒有坤賈巴這個人了?！?/br>
“什么意思？”唐緲察覺到了不對，指著巨蛇消失的方向問，“那是牛嗎？”

淳于揚硬著頭皮說：“是。”

“那就追??！”唐緲說著要跑，被淳于揚從身后摟住了腰。

“等一等，別驚著它，它常年xue居，恐怕脾氣不太好！”

蛇就在他們前方的不遠(yuǎn)處，還能聽到動物沿著地面蜿蜒前進(jìn)所發(fā)出的輕微摩擦聲。

唐緲如果知道自己正追著一條蛇（并且是巨蛇）跑，估計當(dāng)場陽壽就用盡了，到了陰間他必定找姥姥和司徒湖山哭訴，說自己死得有多冤枉，也不知道那兩個人該如何反應(yīng)。

他被淳于揚纏得發(fā)軟，加上本來就頭痛胸口悶，更加不舒服，于是一邊掙脫一邊埋怨：“干什么？再這樣下去我要吐出來了！”

好在巨蛇并無意和唐緲見面，已經(jīng)上了橋，鐵鏈在重壓下互相撞擊，發(fā)出嘩嘩的響聲。

突然，上方傳來一聲凄厲的喊聲：“快躲開————?。?！”

那是離離的聲音！

淳于揚猛地收緊手臂，就勢將唐緲拉回了十多米。

“快躲開————！有子彈——————?。?！”

話音未落，就見洞頂降下一串火舌，槍擊聲震得整個洞xue嗡嗡作響！唐緲被淳于揚壓在地面不能動，整個人都懵了！

槍聲間隙，只聽離離對著洞口斷斷續(xù)續(xù)地喊：“唐緲————！他們……他們不是三個人，是……”

“是六個人——！六個———！??！記得……”

“記得給我和小丫頭收尸啊——?。。√凭槨。。√凭槨。?！”

唐緲埋頭“哇”地吐了一口血，他原先是不吐血的了，這次完完全全是急的。

“六個人……”

“別動，別說話。”淳于揚將他壓在身下，低聲命令。

子彈織成了一片火網(wǎng)，在頭頂肆無忌憚地穿梭，仿佛身處毫無掩護(hù)的戰(zhàn)場，稍微抬一下脖子就性命難保。

子彈壓不下嘈雜的呼喝聲，淳于揚能聽得懂英語，在唐緲耳邊小聲解釋說：“他們在找坤賈巴?！?/br>
“坤賈巴人呢？”唐緲問。

“被牛頂?shù)缴顫纠锶チ?。?/br>
唐緲聞言顫抖了一下。

“好兇的牛，是吧？”淳于揚刻意維持著語氣的平淡。

東南亞人坤賈巴抵抗巨蛇的那幾槍驚動了洞頂上的人，他們雖然快速支援，仍然晚來一步，坤賈巴早就進(jìn)了蛇腹，蛇則消失不見，所有人只是胡亂放槍而已。

火力很快停了，幾束雪亮的手電光在洞xue上空穿插交錯，漸漸往洞下移動。

他們找不到坤賈巴，只發(fā)現(xiàn)了巖石上零星的血跡，推測其人很可能已經(jīng)遭遇不測。

有人聲嘶力竭地在喊著唐緲的名字，是石井。

“唐?！√粕！?！你簡直毫無契約精神，你不想要你meimei的命了嗎————？”

洞中混響很大，石井說話的語調(diào)又比較難辨認(rèn)，唐緲費了一點力氣才聽清，然后問淳于揚：“我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