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有動靜，唐緲來了，便立即開始行動，派出了周納德。

司徒湖山抱有探親目的，所以他早到唐家一個禮拜，也算是為離離踩點。他的道觀大殿是七月初黃梅雨季塌的，算一算他被離離糾纏的時間，猶豫的時間，外加路上的時間，差不多也應(yīng)該是那幾天到。

想到此，所有人黯然不語，心里憋悶得連氣都喘不出來，這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被鮮血淋漓地宰割了一回。

唐緲問：“你們從哪里知道大喇叭的事？”

唐好說：“我和田jiejie回到唐家時，正好看見那個冒充鄉(xiāng)干部的周納德從洞里爬上來，和那個叫石井的人說話，于是我們趴在邊上偷聽了一會兒。他們發(fā)現(xiàn)姥姥倒下后已經(jīng)把喇叭關(guān)了，正得意洋洋地商量著怎么回收呢。哼，早知道姓周的不是好人，多虧他死了，否則讓他也嘗嘗弩張蟲的滋味！”

“你們看到他死了？”

“看到了，死得可快了，便宜了他?！碧坪脝枺熬樃绺纾遣皇悄銡⒌?？”

唐緲搖頭：“他喝了山腳下小池里的水。”

唐好恍然：“哦，那的確應(yīng)該死，那一池子水毒得很，姥姥的蛇成天在里面洗毒牙涮鱗片?！?/br>
“你說什……”唐緲惡心得渾身哆嗦，扭頭就嘔，把胃里僅剩的一點兒酸水都嘔出來了。

唐好問：“怎么了？”

“……你、你們先走，我馬上來，有點小情況。”他手撐洞壁，垂頭喪氣。

淳于揚又同情又好笑：“沒事，讓他緩一會兒吧?！?/br>
怕蛇的人也喝了蛇的洗澡水，能不嘔嗎？

繼續(xù)行走，小田拍了拍淳于揚的肩膀，說：“放我下來，前面就快到尸體處了，我還是不能靠近，就在這兒給你們壓陣?！?/br>
唐好聽見，又要從往大家臉上身上抹血，結(jié)果一看塑料袋，里面基本已經(jīng)空了。

“啊……”她有點兒慌，“表舅爺?shù)难鞗]有了?！?/br>
淳于揚知道，因為當時接的就不多，司徒湖山的血絕大部分都流到地上去了。

“你們在河道里沒省著點兒用？”小田問。

唐好說省不來啊，如果沒有足夠多的蠱血，弩張蟲不會把尸體讓出來的，其實按道理每具尸體都要塞兩三只帶血蠱衣才行，我們已經(jīng)算運氣好的了。

小田發(fā)了愁：“那怎么辦？”

唐緲從身后趕到，把雪白的腕子遞到三人眼前，一臉慷慨：“喏，現(xiàn)成的血庫在這里，想用多少用多少！”

淳于揚皺眉問：“你干嘛？”

“你們割呀！”唐緲說，“不是要帶蠱的血么？唐好說過那蠱是遺傳的，我的血里面肯定也有蠱唄，趕緊用，我不小氣！”

唐好抬頭望了他半天，終于嘆了口氣：“哥哥，我說弩張蠱會遺傳，也是在家族內(nèi)部遺傳，得有血緣關(guān)系才行。”

“什么意思？”

唐好說：“你還是把手給我。”

唐緲遞過手去，唐好翻看他的指甲，說：“一個人體內(nèi)只能有一種蠱，否則兩種蠱打架，那個人不用幾分鐘就死了，況且后一種蠱也進不去。你來看我的指甲?！?/br>
她伸出手來，在頭燈照射下只見指甲蓋基本呈現(xiàn)健康的粉色，只靠近rou處有一個黑點，不細看根本察覺不了。

唐緲驚疑地望向她的臉，她笑了笑：“你可能一直都沒注意到，畫兒的指甲也是這樣的，只不過她是腳趾甲上有黑點。咱們?nèi)齻€體內(nèi)的蠱叫做‘纏絲’，都是姥姥分出來的東西，她給你的多些，給我和畫兒的少一些，這種蠱就是為了控制家里的蟲，沒什么厲害的，時間久了還會反噬?！?/br>
唐緲的臉色有點兒發(fā)白。

唐好苦笑：“哥哥，你還沒明白嗎？既然姥姥能把纏絲蠱給你，說明你體內(nèi)原先是沒有蠱的，當然更沒有弩張，現(xiàn)在看來，你、我、畫兒，姥姥，咱們四個跟唐家都沒有血緣關(guān)系。”

“什……”唐緲目瞪口呆。

“不可能??！”他叫道。

“怎么可能呢？我爸從來沒說過啊，那他和我jiejie也和唐家沒關(guān)系？”

唐好說：“應(yīng)該也沒有，他們……”

唐緲扶著腦袋打斷說：“等會兒等會兒，你先別說話，讓我冷靜一下，這個情況我之前沒考慮過！”

“再冷靜一分鐘，一分鐘就行，冷靜，冷靜，靜靜，靜……”

“……”

“沒事兒，我想得通……”

“多饒我半分鐘……”

“再加十秒……”

“……”

突然他抬起頭：“血緣關(guān)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蠱血，我們怎么處理剩下的兩具尸體？山上大屋里還有弩張蟲的吧，我們怎么突破出去？咱們這兒四個人，洞頂有唐畫、離離，還有田姐夫，沒有一個人跟唐家有關(guān)系，老唐家沒人了??！”

“有人。”淳于揚把手臂伸了出來，“割吧。”

唐緲轉(zhuǎn)頭，駭然地瞪著他：“你……你什么意思？”

淳于揚說：“小田，你來弄，他們兩個都不敢下手?！?/br>
小田也一臉震驚，但反應(yīng)比唐緲小些：“淳于你……”

淳于揚說：“我mama姓唐?！?/br>
“這……”小田問，“淳于，你怎么從來沒跟我說過呀？”

淳于揚無奈：“這有什么可說？我祖父那么喜歡和你聊天，好像也沒吐露過一個字。”

他面向唐緲：“你夢里的那場游行，是發(fā)生在1940年3月的汪偽政府還都儀式，地點的確在南京，你看到的人群中扛著的大幅中年人畫像就是汪精衛(wèi)，姥姥和家主就是在這場儀式之后刺殺了我的外祖父唐柏儀，也就是那個把弩張解藥獻給日本人的漢jian，沒有當著我mama的面，你可以不用擔心這一點了。”

“外、外祖父……你mama……”唐緲有點兒語無倫次。

“我mama并不承認有這個父親，但是血緣便是血緣，不認也無濟于事。我與司徒先生雖然也隔了一輩，但我的血也不至于全無用處吧。”

淳于揚掏出刀片，招呼說：“小田，來呀?！?/br>
小田猶豫著不動。

淳于揚等了片刻，說：“算了，我一手cao作吧?！?/br>
他要摘唐緲背上的包，唐緲閃了一下，抬頭瞪著他，眼睛里滿是寒光。

他裝作沒看見，說：“把包里的生rou給我?！?/br>
“我去?！碧凭樥f。

“別開玩笑，你去是送死?！?/br>
“你騙我？”唐緲說。

淳于揚頓了兩秒：“沒有。”

“先前騙我？”

“……嗯?！?/br>
“耍我好玩？”唐緲問。

“……”

“耍我好玩？”唐緲提高聲音。

“不好玩?！贝居趽P。

“不好玩為什么還耍？！”唐緲怒吼，“我問過你多少次了？我問你那塊金表，問你東郊梅花山，問你特務(w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