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了之，現(xiàn)在想來他怕是心知那次事情是誰主謀，只是不愿意深究罷了，如今也亦然。

顧公子伸手擦干自己臉上的淚痕，準(zhǔn)備繼續(xù)做一個(gè)瘋子，他調(diào)轉(zhuǎn)輪椅，緩緩地往自己的住所而去，卻被幾個(gè)侍女?dāng)r住了。

“公子，老爺要見你?！?/br>
顧璟華平復(fù)了心情，偏了偏頭，露出一個(gè)輕柔至極的微笑，連嗓音里也帶著幾分甜蜜：

“好?！?/br>
沒有想顧偃為什么要找自己，也懶得想，只是懶洋洋的半靠在輪椅里頭，任由幾位侍女推著他去了顧偃的書房。

“何事？”他進(jìn)了屋，待人退下后輕輕地問道，柔和的語調(diào)顯得他禮數(shù)周全，卻有些莫名的陰陽怪氣。

“秦城出了什么事？”顧偃的聲音沒有什么波瀾，他眼皮子也沒有抬一下，仿佛是隨口問問一般，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情。

然而和他對話的人是顧璟華，和他一樣絕頂聰明的顧璟華。

顧璟華一聽就知道他爹很生氣，是那種有些瘋狂地恨不得毀滅一切的生氣，所以他很清楚怎樣能使他的父親更生氣。

“秦流煙差不多要死了。”顧公子瞇了瞇眼睛，一臉如沐春風(fēng)，卻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說出這句話的同時(shí)，心跳硬生生是快了幾拍，像是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一般，他強(qiáng)定了心神，有些惡劣地繼續(xù)說道，“父親在秦城有數(shù)不清的耳目，此等大事，豈有不知之理？”

顧偃并沒有被他激怒，只是不咸不淡地說道：“秦城已經(jīng)戒嚴(yán)，我這里的不到消息。”

“哦？”顧公子挑了挑眉，神情間流露出些許嘲諷，“我還以為這件事和爹脫不了干系，爹心中早就一清二楚了呢。”

顧偃正在記賬的筆頓了頓，依然沒有任何表情，顧璟華卻清楚地感受到了他越來越差的心情。

“原因?！彼^續(xù)動(dòng)筆，頭也不抬的問。

“季澗塵?！鳖櫗Z華很快地接道。

顧老爺終于抬起頭來，認(rèn)認(rèn)真真地打量了他那二十年來從來沒正眼瞧過的兒子，只見他形容憔悴卻不掩目中的精光，清和如玉卻仿佛洞悉天下，終于明白，自己終究是小瞧了他。

顧璟華注意到他的目光，滿意地笑了笑，繼續(xù)道：“爹的心思，璟華大抵心里有數(shù)，你對秦流煙感情極深，重傷甚至殺死秦流煙一定不是你的主意，這樣看來，是燕君這個(gè)老女人背著你偷偷打算的吧？竟然能瞞住顧樓主，那女人當(dāng)真不容易?！?/br>
“你繼續(xù)說?！鳖欃仍俅蔚拖骂^看他的賬本，只是他的眼神變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鳖櫣禹怀?，臉上冷了幾分，聲音卻更加的柔和，和煦得像三月里的春風(fēng)，“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主意打到苗疆的，秦流煙說過，燕夫人在嫁人之后性情大變，累得季澗塵離開苗疆，從而與他相遇相知，共建秦城，這怕是你安排的吧？”

“是?！鳖欃瘸姓J(rèn)得十分爽快，“阿棋初入江湖，天生又極為單純，不適合江湖廝殺，季澗塵為人老練，我瞧上了眼，便使了些小手段，叫他輔佐阿棋?！?/br>
阿棋是秦流煙的乳名，顧璟華是知道的。他也清楚地看到了顧偃在提到那個(gè)名字時(shí)眸中的溫和，這讓他心頭一陣絞痛，卻當(dāng)做不知：“你知道季澗塵的性子能與秦流煙相投，暗中安排他們多次巧遇，以致兩人相交，季澗塵盡心輔佐秦流煙建秦城，然而燕君卻是一個(gè)變數(shù)。季澗塵因?yàn)榍亓鳠煻毫羟爻?，不愿回苗疆，燕君一氣之下想要入秦城?bào)復(fù)，卻沒有接應(yīng)，難以成功。當(dāng)時(shí)我和秦流煙正好情投意合，所以……”顧璟華輕輕地哧了一聲，“你干脆與燕君合作，將活尸蠱下到了秦流煙身上，我說的可對？”

“你很聰明?！边@次顧偃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的情緒，只是淡淡的贊美了自己的兒子，“怎么想到我的？”

“苗疆奇陣?！鳖櫗Z華像是說的累了，靜靜地靠著椅背靠了會(huì)兒，才輕輕地說道，“你能花幾十年布置苗疆奇陣，說明你和苗疆關(guān)系不淺，而幾年前秦流煙中活尸蠱一劍刺向我，想來不是燕君的打算，那時(shí)燕君與我無冤無仇，給秦流煙下活尸蠱一定更想讓他自殺，而他卻刺了我一劍，現(xiàn)在想來，心心念念想我死的人除了你不作他想?！鳖櫣娱]上眼睛，他覺得非常的疲倦，仿佛整個(gè)天都塌下來，壓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聲音更加的柔和了，簡直像羽毛一樣，卻不是因?yàn)樗寞偛?，而是因?yàn)樗哿?，“我有一個(gè)問題，苗疆奇陣恁多年前就開始布置了，那時(shí)我就算出生了也只是個(gè)嬰兒，你在那處大興土木，做甚么？”

“……”顧偃放下筆，站起身來走到窗前，他的眼神中有幾分自嘲，又有幾分憐憫，“與我訣別時(shí)，阿棋只有十五歲。我們相見無期，但他的時(shí)間還很長?！?/br>
“我不舍得把他禁錮在身邊，便放他天涯為客，給他鋪好路，希望他的余生能過的順利一點(diǎn)，然而，我不能也不可能接受，他愛上別人。”顧偃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冷意，“不過這個(gè)陣當(dāng)初并不想用來對付他的情人，我只是一邊建，一邊想，若他哪一日有了愛人，我就用這個(gè)陣將他永遠(yuǎn)地埋在地底，這樣，他就是我一個(gè)人的?！?/br>
“你心軟了?！鳖櫣右会樢娧?，“那日我與他俱是重傷在身，除了你又沒人知道如何打開機(jī)括，你若不救，我們定會(huì)死在里面。你心軟了想把秦流煙救出去，卻忽略了尾隨著你的季澗塵，論武功你遠(yuǎn)不如他，所以你只得將我們都帶了出來?！?/br>
“不錯(cuò)?！鳖欃缺池?fù)雙手，他站的很直，像一柄出鞘的劍。他轉(zhuǎn)過身，緩緩地走到顧璟華的身邊，冷笑道：“我的計(jì)劃本是很完美，然而最大的變數(shù)不是燕君，而是你顧璟華。這些年對你不聞不問果然是我失策。”

“我還沒有說完?！鳖櫣雍鋈惶痤^，清潤的語氣中終于帶著淡淡地冷漠與惱火，“段非煙的事，怕也和你脫不了干系吧？”

☆、揭露（二）

“是?！鳖欃忍痤^，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的兒子，他的神情中有著些許微妙的輕松，仿佛這些事情不吐不快，“燕君對阿棋的仇恨讓我覺得不安，于是我誘使她的女兒，也就是段非煙帶你離開秦城?！?/br>
“段非煙帶我回中原后，你給她下了千日散，有朝一日她死，燕君那女人不分是非，定以為是我害死了她的女兒，便會(huì)來千方百計(jì)叫我償命，從而除去了秦城主身邊的隱患?！鳖櫗Z華接道，“段非煙知道我服過環(huán)連丹，為了解毒給我下蠱，叫我喜歡上她，將來與她換血救她性命。然而陰錯(cuò)陽差，她最后還是死在了城主手上，以致燕君對秦流煙恨上加恨，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終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不錯(cuò)?！蹦腥丝恐伪?，輕輕地笑了起來，“你想知道的已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