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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受了欺負,下一秒,又有人攔了上去。“先生,你是從哪里來的?”部門經理穿著包臀裙,有些邁不開步子。她氣喘吁吁的推一下眼鏡,擋在男人面前:“這里是辦公樓!”宿炎飛皺緊眉,視線中,那抹飄飄忽忽的影子已經飛過數顆驚訝的腦袋,目標明確的往窗臺奔去。沒有絲毫憐惜,他一掌將面前美艷的女人推開,雙眉緊鎖:“離遠點,我在辦事!”被人一把推開,經理一個趔趄。辦公室的人具是一怒,紛紛站起身子;宿炎飛卻不閃不避,在女人再度迎上來前,掏出了一張半只手掌大小的紅本子。經理本來滿面怒容,在看清本子上寫的“民事局”后,卻是瞬間安靜了下去。她手一揚,攔住身后怒氣沖沖的人群,嗓音壓低:“別打擾他。他的確是在工作?!?/br>此言一出,辦公室頓時寂靜了一瞬。最開始的眼鏡青年卻心有不甘,三步并兩步追了上來:“你這是在以權謀私……”“妨礙公務,信不信我把你揪局子里去!”被人接二連三的打擾,男人明顯心情不佳。青年還想再說,被男人一瞪,登時說不出話來。那雙眸子像狼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青年瞬間明白過來,面前人沒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會說到做到!一片安靜中,面前人眼鏡下的臉色煞白。宿炎飛抽身離去,絲毫沒顧忌力度,推得人一歪——下一秒,那只肌rou盤虬的胳膊上搭上一只手,手背細膩,將其輕輕握住。“別這樣?!?/br>眼鏡青年探出頭,男人背后,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們的老總在那兒,只一個動作,瞬間將男人制住。青年呼一口氣,這才發(fā)現自己臉上全是汗珠。他們的老總脾氣也很暴躁,雖然近幾天溫和了不少,但從前的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就連手都不會和他們這些員工握,只要靠近總裁身周半米內,就會被狠狠地瞪回去。脾氣不好的兩個人乍一碰上,肯定會像火星撞地球般慘烈——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剛剛還如狼似虎的男人被人這樣輕輕一攔,霎時就收斂掉了外放的暴脾氣。宿炎飛依舊盯著窗口。辦公室開了空調,窗戶是關上的,此時那只影子拉成一條線,正畏畏縮縮沿著窗戶縫往外鉆。像一塊淌開的史萊姆,他大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口,只剩一點兒尾巴還夾在窗戶內——倘若此時沖上去,只需要幾秒鐘,就能讓這只影子徹底消失。但宿炎飛沒動。胳膊上輕如羽毛的觸感像是一道枷鎖,徹底把他錮住了。目送影子從窗戶中抽身離去,還挑釁般的回身,朝他扭了扭身子——宿炎飛發(fā)現自己一點兒也不生氣。駱泗本來也沒什么信心。見真的把人拉住了,他才松一口氣,悄悄貼近那人的耳朵:“這里是我的公司……你在這兒做這些事,是打算破壞我的形象嗎?”耳邊聲音無奈且低沉,像一潭靜謐的水流。宿炎飛眸中浮現出暗光。他沒提自身的職責,甚至被挑釁也沒能影響到他的心情,而是毫不猶豫順著駱泗的話啟唇。“是我考慮不周。”辦公室一片寂靜。眼鏡青年被部門經理拉在身后,一同看著氣勢洶洶的男人像一只被撫平鬃毛的雄獅,在草原的懷抱中安靜下來。整層樓的人都探出腦袋,隔著幾層玻璃,遠之又遠的往這邊瞅。“我們上去說吧?!币娨呀浻胁慌滤赖膯T工拿出了手機,駱泗拉了拉男人胳膊,朝樓上指:“這里不太方便?!?/br>宿炎飛朝拿手機的人一瞪。那人嚇了一跳,連手機都拿不穩(wěn),險些摔在地上。眾人的注目禮中,兩人一前一后上了樓。和出現時的氣勢洶涌全然不同,現在的男人收斂了全身的痞氣,安安靜靜跟人走。連碰到椅子時,都不是剛才那樣踢開,而是好脾氣的把椅子推遠些。直到上了樓,駱泗才舒一口氣。剛才若是他下來的晚一點,周高遠的小命,就真的不保了。若是從前的駱泗,肯定不會將一群影子的生死放在心上。莫說是打算將世界推入戰(zhàn)爭的深淵,就是會傷害到人類這一條,都足夠讓駱泗將他們打入冷宮。但現在的他,卻不能如此簡單的將自己置身事外。和周高遠相處了這么多天,這群影子的喜怒哀樂,他多少也參與了其中。和人類社會一樣,他們也有家庭。不過這些家庭多不是原生的,都是影子們互相看得順眼,才會以兄弟姐妹相稱。不僅如此,無論是不是同一個家族的成員,他們都會盡量幫助對方。只要生為影子,便都享有活下去的權利。這一點,就是人類也自嘆弗如。所以原來的王才會不顧一切,要制造更多的惡意為口糧吧……駱泗垂著眼睛,在桌后落座。乖乖跟著人回來,宿炎飛此時卻有些按捺不住了。見面前人明顯在走神,他不愉地皺起眉,一把摸上青年的頭:“想什么呢?”腦袋頂上落下一片溫暖。駱泗這才回神,抬起眼看了看。宿炎飛輪廓極深,這樣垂著眼望下來時,周身氣息冰涼,像一把銳利的刀。駱泗沒有避開:“在想你為什么要追殺影子?!?/br>他的態(tài)度明顯取悅了宿炎飛。又大力揉了揉那頭短發(fā),宿炎飛在他對面落座:“還用說嗎。他們和人類是站在對立面的,你死我亡?!?/br>不用說得太清楚,駱泗也能明白。最初的他也是抱著這種想法的,但現在心境卻悄然發(fā)生著變化。尤其是再一次想明白二人間相悖的立場后,內心深處不免升上絲淡淡的陰影。那如果我也是影子,你會殺了我嗎?對面人平靜的目光下,駱泗張張唇,到底是沒問出來。“民事局都是怎么教你們的?”最終,他換了個問題。“還能怎樣?”宿炎飛挑眉:“教我們怎么運用力量,怎么殺敵,最主要的是如何保護人類?!?/br>他的目光肆無忌憚落在面前人淡色的唇上:“為此,一條影子也不能放過?!?/br>影子的確對人類做過很多過分的事——駱泗抿唇:“那如果下次在街上看到今天這只影子,你還是會對他下手嗎?”“當然了?!彼扪罪w答得毫不猶豫。仿佛嫌一句話不夠,他還補充道:“民事局的每一個人都會這樣?!?/br>駱泗的心徹底沉了下去。面前人毫無所覺的目光中,他勉強笑了一下。“先把投資合同簽了吧。”宿炎飛還想與他說說話。然而青年像是心里有事,無論他怎么逗弄,都回答得很勉強。于是直到辦完事離開公司,二人間也沒了上午那融洽的氣氛。沒和人聊上幾句,再加上放跑了一只影子,宿炎飛心情不佳,直到回民事局都臭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