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歷在目似的。

    韋選侍抹了一把淚道：“陛下，娘娘，妾與孟氏無冤無愁，孟氏還是皇后娘娘您的嫡親meimei，若非真有此事，就算借妾一百個膽子，妾也不敢信口雌黃！”

    三人成虎，百口莫辯。正是湛蓮此時心境。一張嘴怎能說得過十張嘴？便是梁朝最神機妙斷的判官，也難分這好像人證確鑿的冤案罷！

    “本宮聽著古怪，”德妃此時搖了搖頭，似有不信，“你是選侍小主，孟氏不過是外官妻子，她怎敢搶你的東西？”

    韋選侍道：“回娘娘話，孟氏說如今自己深受陛下信任，再無人管得了她?！?/br>
    如若站在面前的是真正的全雅憐，單憑這些憑空捏造的話，就足夠令她死上一回。湛蓮胸腔起伏，怒目而視。她們冤枉她還不要緊，更令她生氣的是，她們又拿永樂來作文章，就是看準(zhǔn)了三哥哥心中傷口，卻全然不顧三哥哥感受地戳他心窩子！

    “孟氏，你真說這些話了？”全皇后厲聲問。

    “娘娘，絕無此事?！?/br>
    “皇后娘娘，孟氏這話說得大聲，這些奴才全都聽真了?！表f選侍道。

    幾個作證的奴才喏喏點頭稱是。

    明德帝沉沉笑了起來。

    眾妃一直悄悄注意帝王，見他唇角雖揚，眼底卻無一絲情緒，不免頭皮發(fā)麻。圣上理應(yīng)龍顏震怒，理應(yīng)暴跳如雷，卻最不應(yīng)這般陰晴難測。

    “陛下，您為何事發(fā)笑？”全皇后面露驚訝看向皇帝。

    明德帝掃視一圈自己的后宮，緩緩道：“朕是笑這些平日遇事跑得比耗子還快的刁奴，今日是向天借了膽了?！币粋€個的都愿意做人證。

    四個奴才聞言一顫，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齊喊“圣上明鑒”。

    賢妃道：“陛下這么一說，臣妾竟也覺著有些道理?！?/br>
    德妃道：“陛下，這四人就站在那處，賴也賴不掉，不只能老老實實地招了？”

    “陛下，妾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這分是那韋選侍嫁禍于妾，還請陛下派人徹查此事。”湛蓮適時向皇帝進(jìn)言，與他說話卻看了皇后一眼。

    明德帝視線隨著她的目光移向皇后，“皇后，你有什么想法？”

    全皇后為難地看看底下，苦笑一聲，“陛下，臣妾自懷了龍兒之后，這腦子愈發(fā)不好使了，好似應(yīng)證了民間那句一孕三年傻，這會兒，臣妾真拿不準(zhǔn)誰說的是真的了?！?/br>
    明德帝含糊不清地勾了勾唇。

    全皇后見狀，心中一個咯噔。她見皇帝幸而未受這些小賤人挑唆，原想置身事外，但見此狀自己恐怕說錯了話。

    原以為的龍顏大怒卻成了高深莫測，幕后主使者德妃心里忐忑，卻又不甘計劃失敗，追問道：“圣上，您看這事兒究竟怎么處置？”

    “怎么處置？愛妃，你說怎么處置？”明德帝輕笑反問。

    德妃聲音嬌了一分，“要臣妾管平陽宮那幾個奴才還差不多，臣妾哪里會處置這等大事？依臣妾看，還是將孟氏著宮務(wù)府處理好些。”

    皇帝笑容擴大，“著宮務(wù)府？”把他的蓮花兒當(dāng)疑犯帶下去？

    德妃不知死活，“正是?！?/br>
    在座者有幾個發(fā)現(xiàn)皇帝語氣古怪了，表情各異地看了德妃一眼。

    皇帝垂眸拍了拍膝上龍袍的細(xì)塵，慢條斯理地道：“著宮務(wù)府，也未嘗不可……”德妃聞言還來不及喜悅，又聽得天子夫主道，“只是朕昨兒看見德妃仗著朕的寵愛，搶了賢妃一根金簪子，你是否也要去宮務(wù)府走一趟？”

    德妃錯愕站起了身，“陛下定是看錯了，臣妾昨日并未遇見賢妃，又怎會搶賢妃簪子！”

    “朕親眼所見，還能有假？”明德帝咬重“親眼”二字，“順安，你可是跟著朕看見了？”

    順安躬身道：“正是，陛下?！?/br>
    明德帝又隨意指向昭華宮中一個宮婢，“你，朕知道你也看見了?！?/br>
    那宮女嚇得下跪，脫口而出，“奴婢看見了。”

    明德帝又指向德妃身后的心腹宮女，“你也看見了?！?/br>
    德妃的宮女跪下，張口想幫主子澄清，見不怒而威的天子厲眼掃來，張了張口始終出不了聲了。

    德妃見三兩句話中，自己竟就被心愛的帝王污蔑了，一時委屈之極，跺腳大喊，“陛下陷害臣妾！”

    明德帝眼神一變，隨手砸了手邊琉璃盞，“陷害，你也知道是陷害！”

    重重一聲脆響，除了湛蓮，殿內(nèi)眾人皆心驚rou跳，齊齊起身跪下，就連全皇后也挺著肚子跪在皇帝身邊，與大小主子奴才一同道：“陛下息怒！”

    “叫朕息怒，叫朕怎么息怒！有人大著狗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ㄕ?，當(dāng)朕是那愚蠢的昏君！”明德帝怒喝，“是否朕得合了你們的意，由你們當(dāng)個木偶擺布在手中才滿意！”

    這話坐實了就是株連九族的死罪，眾妃全都五體投地，驚惶承受帝王震怒，瑟瑟不敢言。

    明德帝發(fā)完火，猶不解氣，一腳將長頸仙鶴宮燈踢翻在地。

    “哐啷啷——”銅制宮燈打翻在地，發(fā)出清脆聲響，在寂靜無聲的殿內(nèi)更顯驚心動魄。

    德妃總算知道今兒這出戲，是徹底走了樣了。她現(xiàn)下才知害怕，方才帝王別有深意的問話和神情，莫非……

    湛蓮見哥哥發(fā)了大火，怕他氣壞了身子，這才盈盈下跪，“陛下請息怒?！?/br>
    湛煊一見湛蓮跪下了，忙叫她起身。他雖將琉璃盞遠(yuǎn)離她砸了，但惟恐她跪在碎渣上，“平身，不管你的事，與洪姑姑一塊回寧安宮去罷?！彼€沒用早膳哪。

    湛蓮應(yīng)聲起身，注視哥哥道：“皇宮大了，總有幾個小人作祟，陛下為這些人傷了龍體，可不值得。”

    別人勸這一句，皇帝只當(dāng)耳旁風(fēng)，湛蓮勸這一句，他卻覺貼心得緊，“朕知道了。”

    德妃此前最得圣寵，還心心念念皇帝寵愛有加的時光，可自那日藏鉤游戲后，天子再未踏進(jìn)平陽宮，竟是對她不聞不問了！她本就悶氣無處發(fā)泄，今日自己跪在地上，皇帝卻只對那孟全氏溫柔以待，她哪里受得了這等落差？當(dāng)即憤然抬身，“陛下，這事兒分明因孟氏而起，又怎能說不管她的事？她走了，咱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倒跪著，這是什么道理？”

    湛蓮卻不理會，只當(dāng)?shù)昧耸ブ?，與洪姑姑踏出殿外?；实圩岉槹哺诤箢^去了。

    “德妃，住口！”全皇后難得對后妃強硬道。

    德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泥糊的皇后，居然也因meimei得寵硬氣起來了。

    皇帝躬身將皇后扶了起來，看也不看底下跪著的一群人，只淡淡道：“都起來罷，你們也別在這兒待著了，朕見了生氣。”

    德妃見平日對待自己恩寵溫柔的夫主郎君看也不看自己，仿佛自己也和其他嬪妃一樣對待，她又急又氣又怕，沒來由地紅了眼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