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時哪怕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床上，也是如此。下腹與腰背處無時無刻不傳來酸痛，雙腿也產(chǎn)生了微微的浮腫。在趙嬤嬤的指導(dǎo)下，映玉與銀杏一天幾次地為她按摩，只可惜依舊收效甚微。

    然而，最讓楚清音感到擔(dān)心的，卻還不是身體本身的問題。

    自己懷孕已經(jīng)有五六個月了，胎兒居然依舊是安安靜靜的，就連有時輕輕拍一拍肚子，都得不到什么反應(yīng)。要不是極偶爾地會輕微地動一下，她都要覺得自己是純粹長出個啤酒肚來了。

    該不會有什么事吧？她開始提心吊膽起來。楚澄明抽空過來看了她一次，得知情況后安慰說可能只是孩子過于文靜了點(diǎn)，將來生下來也是個乖巧的娃。但這樣的話卻并不能令楚清音安心，在猶豫了四五天后，她終于找來了趙嬤嬤，并讓她去請城中最好的郎中和穩(wěn)婆，來為自己診斷診斷。

    “并無大礙，王妃請放寬心。”三人分別看過后，交換了一通眼神，趙嬤嬤一躬身，垂著眼恭敬地說道?！安贿^，您平日要多去園子里走走，對胎兒也有好處。除此之外，其他的活動還請謹(jǐn)慎再謹(jǐn)慎，身邊斷不能離了人。待到再過一陣子，身子重了，便又是不安穩(wěn)的時候了。”

    懷孕前期容易流產(chǎn)，后期容易早產(chǎn)，這一點(diǎn)楚清音是知道的。專業(yè)人士的建議肯定沒錯，但是他們在匯報(bào)診斷結(jié)果之前那副眼神閃爍的樣子，也同樣被她收在眼里。雖說是出于善意，但這三個人一定是沒有對自己說實(shí)話。

    她心中暗自做了決定，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笑道：“如此便好，倒是我虛驚一場了，有勞三位?！?/br>
    三人連稱不敢。楚清音又命映玉去取些銀錢給郎中與穩(wěn)婆，又將他們客客氣氣送出王府，趙嬤嬤也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休息，此事便好似就此結(jié)束了一般。

    然而，一更天過后，當(dāng)兩人再度靈魂互換、上了秦景陽的身后，楚清音的臉色立刻凝重了下來。

    “長史，大將軍。”她站起身，向軍帳中的另兩人說道，“我要早些回去處理一些事情，剩下的軍務(wù)，還請兩位多多擔(dān)待了。”

    程徽與沐鐵衣對視一眼。沐鐵衣道：“無妨，這些瑣碎事情，我和征明還辦得過來。你快去吧！”

    于是楚清音便急匆匆回了襄王府。叮囑一路見到自己的人都不要通報(bào)王妃后，她直接去了趙嬤嬤的院子。

    “王爺？”見她突然駕臨，趙嬤嬤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見禮，“敢問王爺找老婦人有何吩咐？”

    “無甚大事，你且不要慌張?！币娙思覒?zhàn)戰(zhàn)兢兢的，楚清音也有點(diǎn)過意不去，連忙安撫道?！氨就趼犝f王妃白日里遣人去尋了郎中與穩(wěn)婆過府，想問問詳情?！?/br>
    果不其然，提到此事，趙嬤嬤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慌張。但她又很快鎮(zhèn)定下來，佯裝無事地道：“確有其事。郎中與穩(wěn)婆都看過，王妃并無大礙，只是需要在園子里多走動走動，另外等身子重了，諸事再多加小心些便可?！?/br>
    “當(dāng)真？”見她已經(jīng)拿這套話出來，楚清音心中不禁有些焦躁，沉下聲音問道，“王妃既然找人來診斷，定是覺得有不妥的地方。昨晚她還說孩子的活動太輕了，害怕會有什么問題。趙嬤嬤，你還是對本王如實(shí)相告的好，究竟是什么情況？”

    秦景陽這張臉就寫著不怒自威四個字，哪怕現(xiàn)在殼子里換成了楚清音這個西貝貨，也能把原主的威力發(fā)揮出七八成來。趙嬤嬤自從到了襄王府，王爺與王妃對她的態(tài)度都是平易客氣，擺出這副嚴(yán)肅到隱隱有些施壓的姿態(tài)，還是頭一次。她心中不禁惴惴不安起來，猶豫片刻，終于一咬牙，說道：“王爺息怒。并非老婦人存心誆騙，只是有些事情就算王妃知道了也于事無補(bǔ)，只能徒增煩惱。”

    果然是有事。楚清音心中咯噔一聲，說道：“你……直說便好。本王不會告訴王妃的。”

    “王妃的體質(zhì)偏弱，原本是不易受孕的，合該好好調(diào)養(yǎng)，待到過了一年半載，再考慮孕育子嗣的事情?！壁w嬤嬤道，“眼下有孕在身，對王妃也是一個不小的負(fù)擔(dān)。前些日子又吐得那么厲害，雖說現(xiàn)在緩過來了，但畢竟底子沒有打好?！?/br>
    “這個孩子，怕是要……先天不足?！?/br>
    聽見這四個字，楚清音的腦袋里頓時“嗡”地一聲，一片空白。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她想起了程徽，還有遠(yuǎn)在京城的秦煜陽。這兩個人她都聽秦景陽說過，可不正是那所謂的“先天不足”？

    難道她的孩子，今后也要這般纏綿病榻，隨時擔(dān)憂自己時日無多嗎？

    楚清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主院的。映玉與銀杏見她臉色極為難看，也不敢湊到跟前來，只是默默福身行禮，便悄悄走開了。楚清音也顧不得去管她們，一路進(jìn)了屋子，直至臥室。

    秦景陽正靠在矮榻上看書，見她出現(xiàn)，面露訝色：“今日怎么這么早便回來了？”

    楚清音沒有回答，在矮榻邊上坐下，默然抱住了他。

    聯(lián)想到白日里發(fā)生的事情，秦景陽頓時就領(lǐng)悟了。心中一沉，他問道：“你是不是去找了趙嬤嬤？”

    “……”沒有回應(yīng)，算是默認(rèn)了。

    “她……說了什么？”

    “先天不足。”兩人交頸相擁，秦景陽看不到楚清音的表情，只能聽見她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懊惱與沮喪?！八f的對，隱瞞不報(bào)肯定也是為了我好，我又何必要嘴欠去多此一問？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難過受，并且還于事無補(bǔ)?！?/br>
    “你已經(jīng)察覺到了蹊蹺，就算不問，難道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么？”秦景陽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道，“到時候，說不定還要想象出更加嚴(yán)重的情況來，自己嚇到自己，那才叫得不償失呢。雖說詢問的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但好歹能做到心中有數(shù)，總比不上不下懸著的好。”

    “這也只叫‘不盡如人意’么？長史也就罷了，你看看你皇兄現(xiàn)在的情況……一想到將來我的孩子也會成為那個樣子，我心中就覺得一陣陣地發(fā)悶發(fā)疼?！币皇莾扇诉€互換著身體，而他又恰好不是淚腺發(fā)達(dá)的那一類人，秦景陽都要懷疑自己會聽到楚清音的哭腔了?！拔野阉麕У竭@個世界上，卻不能給他一副健康的身體……”

    “事情還沒有嚴(yán)重到那個地步?！鼻鼐瓣柎驍嗨脑挕！盎市质且?yàn)楫?dāng)年剛剛登基時受政事所累，心力交瘁，才漸漸病情加重的。若是這孩子天生體弱，那么便讓他做個富貴閑人，無憂無慮，萬事不必勞神，不就是了。我貴為堂堂親王，難道還保不得自己的孩子一生衣食無憂么？”

    “為今之計(jì)，是你要穩(wěn)住自己的心境，萬萬不可因此而憂慮愁苦，否則反倒是更害了孩子。離生產(chǎn)還有四五個月，若是你好好調(diào)養(yǎng)，說不定還能將他虧下的氣血補(bǔ)回些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