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我們馳騁沙場的時候，你們爹媽只怕還沒定親呢?，F(xiàn)在就算到了伙房，也是不減當(dāng)年，那什么‘漠北十二神鷹’，在我們面前就是一群小雞崽子，一頓切片剁劈煎炒烹炸，請你們吃全雞宴！”

    守兵們一片哄笑。

    指揮僉事孟長興飛奔而來，一個兵還笑呢：“大人，您看，老爺爺們說自己是太保?！?/br>
    孟長興照他頭盔就是一下子：“太保？這是越太傅!”說著朝當(dāng)先最顯眼的老者跪倒，“末將參見老國公、太傅大人！”

    眾兵嘩然，一下子誰也不敢笑了，在他們心中，越轂是傳說中的人物，是半個神。

    越轂心事重重，揮揮手：“起來起來，能不能快點放行？我急?。　?/br>
    “太傅，您……您老要出京？”孟長興面露難色。

    朝野軍民無人不知，越轂已三十年未曾離京。

    越轂今日火氣特別大，聞言一瞪眼：“怎么著？我不出京是不想出，想要出誰攔得??！皇上有明旨把我困在京？”

    孟長興聽他這樣直白，大吃一驚，知他會錯了意，忙到馬前低聲道：“您老可記得您昔日麾下的孟大石？那是末將的爹。末將從小聽得就是您南征北戰(zhàn)的英勇故事，對您的崇敬，絕不遜于家父。末將就算跟天借個膽子，也不敢攔您，只是斗膽勸您……這個時候，還是不出京的好啊。”

    從他提起孟大石，越轂的臉色就緩了，才知他是一番好意，可他又哪知自己此時的心情，當(dāng)即也不多言，一提馬：“謝了。好小子，爺爺這次若是能回來，請你和你爹一起喝酒?！?/br>
    不遠處有一座荒敗的古廟，越季連拖帶拽地把祝北覲弄了進去。經(jīng)過這番折騰，祝北覲說一句話都要斷幾斷：

    “祝斗南當(dāng)真……心狠手辣。我的護衛(wèi)……拼死護我逃出來，他們……都被殺光了?！?/br>
    不過總算是能說話了。越季想，看來胸骨并沒有折，還好還好，再多歇一陣子看看能不能扶著他走遠些。

    “你呢？”祝北覲吃力地問。

    “我？哦，我無意中聽到了他的jian計，這才要被他滅口。”

    “什么……jian計？”

    越季沒答。現(xiàn)在才來告訴他那個jian計就是來謀害他的，自己也是趕著來救他的？好沒意思的一記馬后炮，無謂討個空頭人情，便道：“這種人一肚子壞水，隨便聽聽都是jian計，不提不提了?！?/br>
    越季說完，狐疑地看向祝北覲：“你方才哼了一聲？”

    祝北覲道：“這種人……不是你全心全力袒護的未婚夫婿么？”說完，又有點后悔了，現(xiàn)在說這個，是當(dāng)人揭短，有失君子之風(fēng)，不過也沒法收回了。

    果然越季沉默了，不過只是一小會兒，又道：“你盡管說好了，每說一句，就像在我身上又補一鞭子，省得我好了傷疤忘了疼，挺好的?！?/br>
    聽她這么說，祝北覲心里的歉疚彌散開來，正想說些什么補救的話，越季又道：“我往下掉，你恰好往上爬，若不是你擋了我一下，我早摔死了，這當(dāng)真太巧了吧？真是佛祖保佑?！?/br>
    祝北覲又不說話了。不是我保佑的么？

    越季掃凈了神臺上的蛛網(wǎng)灰塵，對著佛像拜了幾拜。

    世間事，都在‘因緣和合’四字，佛前相遇，那是天作之合……不知為何，祝北覲心里突然現(xiàn)出太后曾對越季說的話。正好她拜完轉(zhuǎn)過身來。四目一對，他只覺臉一熱，忙偏過頭。

    “你沒事吧？臉發(fā)紅，是不是還是傷倒肺了？”越季剛要過來，忽然停住。

    祝北覲：“我……”

    “噓——”

    馬蹄聲。越季伏在地面上聽了聽，好多的馬，疾而不亂。她迅速到寺外，輕手輕腳地爬上旁邊一株高樹，放眼望去，本已提起的心狠狠一揪。

    四面八方，到處是招展的蘇魯錠，煙塵四起，正向中間彌漫。而他們的位置，幾乎在正中間。

    “我明白了?！痹郊净氐剿轮校白６纺蠜]有再追殺我們，是因為韃靼軍來了?！?/br>
    祝北覲乍驚一挺身：“來了？”

    “韃子騎兵行軍很快，就要到了?！?/br>
    祝北覲方才一急，扯得身上一陣劇痛，到底是沒能坐起來，灰心地放棄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又能逃到哪兒去？兩次歷經(jīng)生死，都有些看淡了：

    “祝斗南……膽小如鼠，韃子……還沒到，就……望風(fēng)而逃?！?/br>
    “落在韃子手中，我們死不死也是個死，他沒必要再在這里涉險了?！?/br>
    祝北覲又不服氣起來：“難道我們就不能逃出去、被營救出去？”

    “過敵營安然而歸，誰信？誰信你未曾通敵？誰信我未曾……”

    “好了！”祝北覲及時打斷，他已經(jīng)猜到后面的話了，并相信如果不打斷越季一定會全都說出來。

    “在祝斗南和所有城中軍民的心里，我們已經(jīng)死了，或者說，必須死。我死節(jié)你死義，要不就都得淹死于世人的唾沫里?！?/br>
    平生第一次，祝北覲感受到，節(jié)義能殺人。

    就算往日里祝堯封再霸道貪功、冷漠狹隘，此時也不敢忽視張家口之于宣府、宣府之于京城乃至整個暉朝的利害，所以對于張家口的援助，幾乎是全力以赴。調(diào)兵遣將籌糧備草，又運去從其余各堡中調(diào)來的多臺火炮。可是即便如地，在韃靼大軍的連番猛攻下，情勢仍然危急。除了張家口堡嚴(yán)奉祝斗南之命只攻不守，周圍幾座堡、臺之中，有將領(lǐng)出陣迎敵，無一不慘敗。開戰(zhàn)三日，已有一名副將、兩名參將陣亡，幾名指揮使、守備傷勢不一，其余的低階武官傷亡慘重，軍兵們的死傷更是不計其數(shù)。而韃靼軍中，為首的十二神鷹中只有一人重傷，三人輕傷。

    最棘手的是，炮彈就要打光了。

    一旦火炮失去效用，就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鑒于祝斗南身份極貴，已經(jīng)有人建議棄城，此言一出，當(dāng)即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祝斗南如何不擔(dān)心韃靼破城屠城？可如果現(xiàn)在放棄，就連這剛到手的一點可憐兵權(quán)也復(fù)失了，灰頭土臉回到京中，還可能因敗獲罪。這個緊關(guān)節(jié)要，北極星卻一去不返，令祝斗南更加惱火。王晨嬰每次都小心地開解他，正是因為情勢危急，尋找或銷毀那批火器之責(zé)也就越重大。

    當(dāng)此用人之際，高瞻因怕功勞被人搶去，連傷都恢復(fù)得比別人快，已能扶著個棍子跌跌撞撞出門了，只是手里總是多了拿塊帕子，偶爾咳血得擦一擦，咳咳擦擦的也就習(xí)慣了。這一日，高瞻神神秘秘帶來一個自鳴得意的口訊，古魯哥的親信、平章忽而赫遣密使求見。祝斗南聞言心念一動，兩軍殺得你死我活，敵方大官卻要私下會見，想做什么？難道……他正猶疑不定地看向一臉詭笑的高瞻，一個親兵飛跑來報：“鳳翔公、越太傅已到堡外?！?/br>
    “當(dāng)真？”祝斗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