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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了……聽到了?!?/br>二月。榮卿元年,直至二月一直未雪,惟有凜冽的風與刺骨的雨。窗外又是雨水拍打竹樁的聲音,房內(nèi)如昔燃著長明燈,在深漆夜色中隱隱華亮。那雨一直持至子夜也不見歇,屋內(nèi)柴星相燒,倒是祛了幾分寒意。柳斷笛張開眸子,一眼便瞧見蘇偃正直勾勾地望著自己。蘇偃瞧他醒來,忙伸臂探探他的額頭,見是并無異熱,這才安下心來,只問道:“是我吵醒你了?”柳斷笛擺首,吼中微有些苦澀。這已經(jīng)是第五日了。蘇偃夜里不敢睡去,真如當日所言,一直守在自己身邊。柳斷笛固然想勸,奈何總是不自知地昏睡過去。翌日早晨睜眼,方能瞧見蘇偃瞪著一雙熬紅的雙眼,疲憊的聲音中卻帶了一絲安愉,向他道:“晨安,阿笛。”蘇偃的作為他全然看在眼里。固有慨嘆,更有惜舍。如此這般,一日一日地熬下去,遲早會撐不住的……“陛下,歇息罷?!绷鴶嗟褎恿藙由碜?,向蘇偃那處靠攏了些,蘇偃只要一伸手臂,便能將他攬在懷里。蘇偃道:“陪著你?!?/br>“歇罷……”柳斷笛輕聲勸道,第一次主動環(huán)了蘇偃,“你不要怕?!?/br>蘇偃道:“陪著你。”柳斷笛垂眸,吻上他的唇。蘇偃面色一僵,身上極是不自在。他緩緩推開柳斷笛,好半晌才咬牙道:“閉眼,睡覺。”柳斷笛微嘆,遂在被下伸手,探進蘇偃衣內(nèi)。蘇偃只覺腰上一涼,下腹的炙熱便隨之攀起。“你……住手?!碧K偃繃緊了身體,艱難地道:“聽話?!?/br>柳斷笛唇邊掛了淡笑。——若說,除了天下之外,這是我惟一所剩的,那么如今便也給了你。……最后一次了。……蘇偃。報答你今生相惜。蘇偃終是再也無法抑制,翻身將他壓在身下:“阿笛……這可是你自己討來的……”柳斷笛閉著眼,只感衣物均給他除去,涼氣觸在肌膚上,激起陣陣顫栗。蘇偃吻著他,好一會兒才放開。之前并不是未曾瞧過柳斷笛的身子,只是如今看來,竟有些說不出道不來的旖旎誘人。脖頸向下,羸弱不堪。鎖骨下方有兩道猙獰的疤印——那是自己親手賦予他的。還有胸膛一劍,腹部、腕上各一刀……——你究竟是,灑了多少血啊……“阿笛,你……痛不痛?”蘇偃撫著他的傷口,顫聲問道。“早就不痛了?!绷鴶嗟演p道。“你啊……還真是傻?!碧K偃說,“從來都不知道躲,從來都不知道給自己分辯,本該是我的劫,你都挺身擋在前面……”柳斷笛道:“陛下安好,我就知足了?!?/br>他并不擔心蘇偃情根日益深種,自己將會阻礙了他,令他分神無心大蘇,因為他明白自己不會再活太久。注定負你,惹你相思。走到最終時,索性再放縱一回。待我去后,你仍是大蘇君主,號令天下。蘇偃褪下他的褻褲,探入甬道稍作開拓,柳斷笛便蹙著眉痛吟一聲。“陛下……”“喚蘇偃?!?/br>“蘇、蘇偃……”“我在?!?/br>蘇偃用力一挺,柳斷笛便抽噎般地縮在他胸前。“蘇偃……”“我在,一直陪著你?!?/br>“蘇偃……”“我在,今生今世,獨獨念你一個人,管你念不念我?!?/br>“蘇偃……”“我在?!?/br>……蘇偃并不記得那晚二人如何承歡、承歡了多久,或者好似僅僅一夜,便用盡一生時間。他只記得第二日早晨醒來,柳斷笛已然著理完畢,身上一件素色的梨花襖子,倚在榻前淡笑著望他。眉眼一如當年,儒雅清和。“阿笛……”蘇偃同他相視,微微一怔。自朝堂相曲之后,面前這人殫精竭慮了太久,字字珠璣,句句剜心,將曾前那些言笑之態(tài)統(tǒng)統(tǒng)拋去了。而今再遇,只覺昶陽拂春,摒散沉旫。“陛下,外邊下雪了?!绷鴶嗟颜?,打斷他道:“這是在你登掌大統(tǒng)之后的第一場雪。榮卿元年……二月?!?/br>蘇偃自晨起時心中便感悲郁,總是不去。聽了柳斷笛所言,半晌才說:“正是大好……雪能靜人心,只是,外頭太冷……倘若你喜歡,下一回,等你我回了京,我再陪你慢慢兒賞……”柳斷笛笑道:“雪靜人心,吉結(jié)人愿。陛下有沒有聽說過……初雪之時許下的愿望,是能夠成真的。”蘇偃坐起身來擁住他:“以前不知,但現(xiàn)下知道了?!?/br>柳斷笛費力地伸手,替他將衣袍攏上,附耳輕聲道:“陛下……再陪我許一個愿,可好?”蘇偃攥了他的手,良久才道:“好?!?/br>二人凈面著衣之后,推開沾著霜露的木門,擋在外頭的清風便卷襲著梅園內(nèi)的香氣一并撲面而來,其中又仿佛夾雜了些許泥土散出來的氣味兒,煞是清爽。房外的空院子內(nèi),雪色覆蓋在枯枝之上,一片素麗,一塵不染。如同花瓣似得雪花從天空中灑下,潔羽紛逸,落滿人間。遠處的崇山在迷霧中隱約留現(xiàn),看不真切。柳斷笛孤身踱出,站在不遠處,蘇偃忙撐開朱秀傘,走上前去給他遮好。“你想去哪兒,我陪你。”蘇偃替他拍掉肩上的雪花兒,垂臂之時伸手一牽,便握住那人冰涼的骨指。柳斷笛側(cè)首笑道:“來至這里近一個月時間,除卻梅園外,倒是哪兒都未曾走動過?!?/br>“這個地方原本偏而靜美,有好幾處能供人賞景的地兒,只可惜冬季未去,惟有梅園獨盛。……記得上次我來,梅園旁有條溪流,澈可見底,無聲蜿蜒?!?/br>“既然如此……那便去瞧瞧罷?!绷鴶嗟演p道,“湍溪梅盛,洽是好景?!?/br>蘇偃頷首道:“就是不知那湍溪是否還暖著,可別都凝成冰了。”柳斷笛道:“無妨?!?/br>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