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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的,我們一起去吧?!?/br>“不去,又不是咱家娶媳婦兒。”元思空道,“你有空多看看書、練練武,別老去湊那些熱鬧?!?/br>“爹不也去湊熱鬧?!?/br>“胡說,爹是去湊熱鬧嗎?去年李員外給將士們捐了兩千冬衣,今年要修葺南城墻,也要找州里的縉紳鄉(xiāng)豪們籌措,你當?shù)嬗行那槌韵惭??!?/br>元南聿抓了抓腦袋,似懂非懂:“這置辦冬衣、修繕城墻的事兒,錢兩不該朝廷出嗎?”元思空的眼神陡然變冷:“遼東的軍餉哪一年是能準時、準數(shù)到的,若非如此,我家……”眼前浮現(xiàn)了苦澀不堪的前塵往事,他及時止住了話頭。元南聿雖然與他同歲,卻是十足的孩子心性,與他說也沒用,自己較同齡人早慧太多,倒顯得異端了。“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元南聿失望地說,“我陪你看馬。”“馬廄有人,既不用我看,也不用你看。要么你去幫幫大哥,或者回去陪著娘也好。”“我每天早晚都陪娘呢,大哥沒意思,我喜歡跟二哥在一起。”元南聿嬉笑道,“昨個兒爹還跟娘夸你,說你馬養(yǎng)得好?!?/br>元思空看向不遠處成排的馬棚,棚內(nèi)的馬兒體健毛亮,各個品色都好,一看便知是良馬。這四年來他除了讀書習(xí)武,花費最多心思的就是這些馬了,他也不禁有些自得:“咱們的馬是河北路的馬苗,有契丹血統(tǒng),馬苗好,才能養(yǎng)出好馬?!?/br>元南聿似乎與有榮焉:“也要二哥養(yǎng)得好?!?/br>“可惜爹還是不讓我剖一匹……”元思空頗有些失望。“爹說那樣犯軍法呢?!?/br>“迂腐?!痹伎帐掌饡?,“回去吃晚飯吧?!?/br>“哎?!?/br>——薄暮時分,倆人回到了家,卻在庭院里見到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李員外家吃喜酒的元卯。元卯正帶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往外走,并說著什么,那少年俊逸挺拔,器宇軒昂,身披輕甲,英姿卓卓。“爹?”元南聿訝道,“你怎么還沒去啊?”“爹有事,你們吃飯去吧。”那少年正是元卯的長子,元少胥,已經(jīng)從戎。元思空見元卯的表情非比尋常,卻也不敢多問,領(lǐng)著元南聿往正廳走去。“空兒?!痹蝗唤凶×怂?。“爹?!?/br>“你過來,爹問你幾句?!?/br>元思空走了過去。元卯與四年前無甚變化,只是眉宇間更顯剛毅沉穩(wěn):“空兒,你可知廣寧衛(wèi)、包括周圍的州縣,最多可以調(diào)集多少戰(zhàn)馬?”元思空心頭大震。元卯是廣寧衛(wèi)守備,最大的職責(zé)是守護廣寧城,鎮(zhèn)守潢水的另有其他軍隊,只要金人不過潢水,上頭不做調(diào)動,元卯只需屯糧練軍,按兵不動,如今元卯卻問他戰(zhàn)馬的事,難道……這一天終于要來了?自放棄遼北七州,晟軍退守潢水以南,朝廷議和,通商互市,換來了三年太平。去年局勢有所變化,金人妄圖跨過潢水,被晟軍逼了回去,其實他們都明白,此非久安之計,沒有了遼北天險的遼東,已然暴露在金人的鐵騎之下。隆冬將至,潢水眼看又要結(jié)冰,正為金人入侵鋪好了橋。元思空暗暗握緊了拳頭:“應(yīng)可調(diào)集良馬兩千匹?!?/br>“好,我讓徐虎安排,你隨他去挑?!?/br>“爹?!痹亳沲久嫉溃翱諆哼€小,此等大事,怎能任用一個小兒。”“空兒育馬多年,他善鉆研,比誰養(yǎng)得都好,看馬也準,我讓他跟著徐虎長長見識,談不上任用?!?/br>元思空聽著自己的心臟在狂跳:“爹,是不是……金賊打過來了?”他生在遼北,從小伴著金人食人飲血的故事長大,也見過被金人劫掠過的城池的慘狀,更因為金人才家破人亡,他懼怕金人,但徹骨的恨意更盛。“暫時還沒有,是大同總兵向我們要馬?!?/br>“大同總兵?”元思空雖不太了解局勢,但勤讀兵書,知道大同離他們還有段距離,廣寧并非育馬良地,有限的馬也都是供給遼東的,怎么也輪不到大同府來要。“他們明日入城,爹還有很多事要籌備,回頭再說,少胥,走了?!痹f完,匆匆走了。“大哥,怎么回事呀?”元南聿一把拽住元少胥的袖子,“大同不是離我們老遠了。”“也不算太遠。”元少胥神色有幾分復(fù)雜,“靖遠王領(lǐng)兵追擊瓦剌敗部,一口氣追到了內(nèi)喀爾,結(jié)果險些中埋伏,丟棄輜重才全身而退,現(xiàn)在需要來廣寧補給,不然就回不去?!?/br>元南聿不解道:“那去京師補給豈不更近?”“胡鬧?!痹亳闩牧伺乃哪X袋,“什么都不懂,快吃飯去。”說完追向元卯。元少胥走后,元南聿還在迷糊:“什么呀,大同是挺遠的吧……二哥,你聽懂了嗎?”“嗯?!痹伎找贿吽尖?,一邊往屋內(nèi)走去。大同總兵就是大名鼎鼎的靖遠王封劍平,乃大晟唯一的異姓王,曾勤王救國,力挽狂瀾,為大晟江山立下赫赫戰(zhàn)功。戍邊二十載,宣府、大同防線固若金湯,瓦剌南征北戰(zhàn),以猛虎之勢拓張版圖,聽說都遠征羅剎了,惟獨水豐土肥的中原,他們覬覦多年也打不進來,就是因為有靖遠王鎮(zhèn)守邊關(guān)。所以大同府別說要馬,就是要把廣寧城搬回去,朝廷說不定也會答應(yīng)。當然,靖遠王確實沒法去京師補給,手握重兵者草率近京,視有不臣之心,是大忌諱。雖然并非是金人打來,讓元思空心稍寬,但想到他們辛辛苦苦養(yǎng)的馬要給外人,他心里還是頗不痛快。“哇,那明天豈不是就能見識封家軍了?聽說可威風(fēng)了,二哥,明天我們一定要去看看!”“好啊?!痹伎找哺S多大晟男兒一般,對那號稱天下第一軍的封家軍充滿了好奇與神往,雖然他還是舍不得他的馬。倆人一進屋,撲鼻的飯香襲來。“娘,大姐,我們回來了?!?/br>岳輕霜從后廚走了出來,手里端著一盆熱騰騰的骨湯。“娘,你怎么還去后廚。”元思空忙跑了過去,接過她手里的湯,放在桌上,并埋怨道,“后廚油煙大,你又該胸悶了。”岳輕霜笑道:“不礙事,這幾天還不算冷,我感覺心肺舒暢許多。你看,你爹和你大哥去吃喜宴,咱們在家也要吃點兒好的?!?/br>“爹他……”元南聿剛要說什么,被元思空以眼神遏制了。岳輕霜身體孱弱,還有氣喘的毛病,冬日尤其難熬,很多事他們都不愿讓她cao心。元南聿馬上噤聲,抓起一塊醬燒rou就扔進了嘴里,那燒rou剛出鍋,還冒著白氣,一入口,就在他唇齒之間翻滾起來,他邊跳腳邊叫:“哇,好燙,哇,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