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的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封野拉起燕思空的手：“我們進(jìn)屋吃飯吧?！?/br>
燕思空抽回手，大步向屋內(nèi)走去。

封野定定地望著燕思空的背影，眼前浮現(xiàn)了他的心上人沖他回眸一笑時的溫情甜蜜，那仿佛能穿透他的靈魂的笑靨，足以將數(shù)九寒冬變做暖春，他這輩子，是否還有機會再看一次？

哪怕一次，他都愿意傾盡所有。

第307章

“山墻”的修建，比他們想象中要難、要慢，因天氣太冷，土已然結(jié)凍，士卒們頂著遼東的酷寒艱難地干著活兒，苦是極苦的，但只要能擋住金兵的鐵騎，總好過城破人亡的慘烈。

燕思空每日都去視察修城墻的進(jìn)度，眼看著就到年關(guān)，他心急如焚，擔(dān)心卓勒泰看到他們在修甕城防御，會提前進(jìn)攻。

就在他們加緊布防、備戰(zhàn)之時，封野收到了京師送來的信報，封長越催他回京，其因有二，一是陳霂已聯(lián)合幾位藩王，有傳言不日將起兵討伐封家軍，一是封野不在京，封長越更難以壓制反對他們的朝臣。

封野此時是分身乏術(shù)，他留在遼東的意義，并不只在燕思空，到了廣寧之后，他才知道遼東形勢之危機，比他想象中更甚，一旦卓勒泰攻破遼東大門，他將受到陳霂和金兵的前后夾擊，幾乎沒有勝算。

若趙傅義尚在遼東，情況又怎會惡化至這個地步，可惜名將隕落，放眼天下，竟沒有可用之將，鎮(zhèn)得住這片搖搖欲墜的土地。

封野給封長越回了一封信，說明遼東情況，卓勒泰隨時可能攻城，他若現(xiàn)在離開，遼東將士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士氣必將潰散。

得知此事后，燕思空的反應(yīng)是：“狼王一開始便不該來。”

封野無奈：“思空，是你寫信叫我來的。”

“我叫你發(fā)兵，沒叫你親自來，你好不容易入主京師，竟就這樣草率地離開，實在不明智，可知陳霂就在等你走？”

“那你覺得我該回去？”

“你現(xiàn)在若走，必然軍心動搖?！毖嗨伎詹[起眼睛，“何況，卓勒泰恐怕不會等到我們把墻修完。”

封野冷道：“陳霂也隨時可能起兵，解決了卓勒泰，我再回去跟他做個了斷。”

僅是聽到“陳霂”這個名字，一旁的元南聿神色都有些反常，他本就直來直往，并非善于隱藏情緒之人。

倆人都同時發(fā)現(xiàn)了元南聿面容的僵硬，燕思空忙錯開話頭：“一面墻垛已經(jīng)修完了，如此算來，開春前可以將山墻修好?！?/br>
封野點點頭：“闕忘，算算時日，后備的糧草應(yīng)該快到了，你派兵去接應(yīng)?！?/br>
元南聿起身，拱手道：“是。”說完大步離開了。

待他走后，封野才道：“闕忘……可曾有什么異樣？”

燕思空自然知道封野是什么意思，搖頭道：“不曾?！彼狸愲幍乃魉鶠椋粼谠享采砩系氖请y以磨滅的恥辱印記，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千里流放路走過來了，槍林箭雨里闖過來了，總歸是要扛下來的。

“我一直想為他說一門親事。”封野道，“京師名門望族家的貴女，可任他挑選?！?/br>
“他意下如何？”

封野搖頭：“你是他的兄長，也許你去說，他會同意?！?/br>
燕思空想了想：“他在太原似乎有個相好的煙花女子?！?/br>
“我知道?！狈庖暗溃拔乙仁樟俗鲦?，他也不肯。”

燕思空沉吟道：“擇日我勸勸他。”他起身，“屬下告退了?！?/br>
“等等。”封野抿唇道，“你便是一刻也不愿意與我多待嗎？哪怕只是說說話？”

“我尚要去巡視……”

“自有他人去巡視。”封野加重語氣，“外面太冷了，我不準(zhǔn)你出去受凍，坐下?！?/br>
燕思空低著頭，思忖片刻，坐了回去。

封野靜靜地看著燕思空，哪怕不說一句話，只是這樣看著，他也覺得滿足，畢竟，這個人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面對一室沉默，燕思空亦不覺得尷尬，慢慢地品茗。

良久，封野才道：“我有許多話想對你說，可臨到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

燕思空抬起頭，面無表情道：“不如說說狼王的雙生子吧?！?/br>
封野頓時臉色一變。

看著封野難堪的臉色，燕思空心道，這可是你叫我坐下的，“屬下還未恭喜狼王喜得麟兒，狼王與郡主必是多子多福之人，封家開枝散葉，指日可待?！彼f完這句話，頓時有些氣短。他一直避免去想封野的妻兒，并非嫉妒，并非吃醋，只是不愿意想，他本是要叫封野難堪，卻不想自己也憋悶起來。

真是可悲、可笑。

封野微微垂下了頭，答非所問道：“她們……她們在大同?！?/br>
“中原戰(zhàn)事不斷，將妻兒放在老家，是要安全許多。”燕思空輕輕用茶杯的蓋子撇著懸浮的茶葉，面上無波無瀾，“只苦了狼王不能樂享天倫?！?/br>
封野握緊了拳頭，眸中漸漸爬上了血絲。

“可取了名字？”燕思空語調(diào)輕慢，看著封野的眼神卻異常冰冷。

封野抬起頭，凝望著燕思空，沉聲道：“我知道你怨我……”

燕思空忙搶道：“狼王誤會了，娶妻生子，乃天經(jīng)地義，封家后繼有人，我真心為靖遠(yuǎn)王高興?！?/br>
封野的身體微微抖了抖，面對燕思空的嘲諷，他的心被狠狠地揪著，他輕聲道：“當(dāng)初你逃離太原，我以為……我誤以為你背叛了我，那時對你……對你心灰意冷。”

燕思空冷漠地聽著。

“我想忘了你，一直都想，我想我已經(jīng)娶了妻，便該……好好待她，而不是想著一個一再背叛我的人?！狈庖霸秸f，聲音越是暗啞，像是用盡了巨大的力氣，才能把這剜心的字句說完整。

燕思空冷道：“既然如此，又為何將妻妾送回大同?！?/br>
“薩仁我從未碰過，云瓏……她野心太大，一意要當(dāng)皇后，卻短視少謀，讓她留在軍中，只會誤導(dǎo)勇王壞事。況且那時，太原成為我與陳霂必爭之地，太不安全，所以我將她們送走了?！?/br>
燕思空面無表情道：“無論如何，她是你的結(jié)發(fā)妻子，你是該好好待她，而不是與我這個叛徒糾纏不清?！?/br>
“可我錯怪了你，從頭至尾?！狈庖皾M心悔恨，“我更沒想到，你會跟闕忘換了身份，又回到了我身邊，那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從沒有一天忘記過你?！?/br>
燕思空嘲弄道：“狼王不必自責(zé)，我說過，狼王如今是萬萬人之上，賞罰皆是恩寵，是沒有‘錯’的?！?/br>
“空兒，我知道你想讓我知難而退。”封野凄楚地一笑，“你以為我自小心高氣傲，受不得這些，可比起失去你，這些根本微不足道，若要我對你死心，除非我死?！?/br>
燕思空漠然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