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來見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生死么？”

利刃抵著皮膚，祁承軒卻絲毫不顯慌亂，而是輕笑一聲，道：“別忘了這是落霞城，殺了我，你以為你能活著離開？”

“若你愿意給我這個機會，我倒想試上一試。”沈棠笑了笑，手腕突然發(fā)力，在祁承軒脖子上劃開一抹血痕。

眼前的人面上閃過一絲驚訝，緩緩倒地。沈棠冷眼看著他，祁承軒的身體在地上顫了顫，卻化作了一個稻草人。

從他進門第一眼，便已經看出眼前這人不過是祁承軒以障眼法變化出來的替身。沈棠收了匕首，稍稍揚高聲音道：“連真身相見都不敢，祁承軒你膽子也太小了?！?/br>
祁承軒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清晰而沉穩(wěn)：“對付你，還是小心些為好?！?/br>
沈棠重新在石桌旁坐下，問：“那事到如今，祁城主打算怎么處置我？”

那聲音卻不再回答，像是已經離開。沈棠左等右等無人回應，眼珠一轉，轉身進了房門。眼下門外肯定有人看守，他也懶得再試圖逃走，倒不如靜觀其變。

院落外，祁承軒與楚零落靜立樹下，面色冷峻。

楚零落道：“城主，當真要就這么放任沈棠不管？”

祁承軒冷冷道：“你心急什么，眼下更要緊的是對付萬劍宗。再者說，想讓沈棠自愿交出解封之法的法子也不是沒有，他的軟肋，可是明顯得很啊。”

楚零落面露一絲遲疑，道：“城主是說要對謝景離動手？”

祁承軒問：“不行么？”

楚零落道：“可我們答應過那人，絕不動謝景離，這……”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祁承軒打斷道，“這你不用擔心。雖然我們與那人有協(xié)約在前，但那人知道我們太多的事情，是留不得的。眼下他對我們還有用，待事成之后，他與謝景離，都要死?！?/br>
楚零落應道：“我明白?！?/br>
祁承軒突然問道：“昭玄山莊如今如何了？”

楚零落道：“一切都在依計劃進行，應當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祁承軒道：“那就好，下去吧?！?/br>
楚零落應聲稱是，轉頭離開。祁承軒回望著緊閉的別院房門，輕輕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隱蔽無人的后山，謝景離在樹林中顯出身形。他抬眼看著眼前背對著他，身披淺白狐裘的身影，道：“不是讓你留在昭玄山莊么，來這里做什么？”

江子煥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br>
謝景離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又問：“仙門弟子們如何了？”

“派弟子看守著，不會有問題?！苯訜ǖ?，“景離，你呢，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謝景離道：“沈棠在落霞城，要先把他救出來。”

江子煥道：“可依我看來，如今情形還有另一種更好的處理方式?！?/br>
“什么？”

“靜觀其變。”

謝景離眉頭皺了皺，問：“你什么意思？”

江子煥道：“若要以一己之力對抗落霞城，難免師出無名，反倒會受人利用。不妨任由其發(fā)展，待其露出馬腳，我們便可率仙門趁機將其鏟除，既可以絕后患，又可穩(wěn)固萬劍宗的聲望地位。”

謝景離道：“可是這樣一來，沈棠他……”

“景離，意氣用事是你最大的缺點。”江子煥打斷道，“放心吧，祁承軒不會動沈棠的，至少，在他的目的達到之前，他絕對不會?！?/br>
謝景離斂下眼眸思索片刻，坦然道：“你說得對，我的確不該如此意氣用事。”

江子煥微微松了一口氣：“既然如此，便與我回去吧。昭玄山莊那里，不能就這么放著不管?！?/br>
江子煥轉身朝前走去，謝景離卻突然在他身后叫他。

“子煥?！敝x景離問，“你能再與我說一遍，你是如何從昭玄山莊逃走的么？”

他的聲音低啞，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江子煥沒有回頭，一股寒意從他的身后襲來，輕輕撩動發(fā)絲，引得脊背發(fā)寒。江子煥幽幽道：“我不是已經與你說過了嗎？”

“可是，我想聽的是實話?！?/br>
江子煥的身后，流魄劍正懸在二人之間，寒芒泛著銀光，幾乎與雪色融為一體。謝景離低垂的眼眸抬起，眸光中只余冰冷決絕。

☆、劍陣

凜冽的寒風吹過樹林留下沙沙聲響,樹林中長久沉默,直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破寂靜。江子煥抬起手背捂住嘴唇,微微彎下腰,咳嗽聲卻越發(fā)猛烈。

謝景離下意識往前邁了半步,又生生停下。

咳嗽聲漸漸平息下來,謝景離沉聲問：“子煥，我需要一個解釋?！?/br>
江子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反而不好，你何必要問。”

謝景離沉默不答，江子煥也停頓片刻，須臾，他緩緩道：“你也看到,我的時間不多了。有些事情再不做,就來不及了。”

謝景離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可你為什么——”

“景離，你太傻了?！苯訜ㄝp笑一聲,“我想要的東西，你給不了。”

江子煥轉過身，朝謝景離邁了一步。他的目光垂下，靜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流魄劍鋒。流魄劍上寒光閃動,映得二人他的側臉更顯蒼白。

江子煥看得稍稍失神,突然道：“你也許不知道，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上天好像將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你,從小到大，你想要的東西，沒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謝景離愣了愣，道：“子煥……”

“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江子煥搖搖頭，“景離，你現(xiàn)在擁有的這些都是你應得的，而我，也很希望你能繼續(xù)這樣下去。如果可以，我寧愿你什么都不知道，等我完成了這些事情，一切都會恢復到從前?！?/br>
謝景離偏頭移開目光，聲音也緩和下來：“我不明白，子煥，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苯訜ǖ托σ宦?，道，“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謝景離道：“昭玄山莊之人究竟死在誰的手里，子煥，你這么聰明，怎么會不知道，任何事情，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掩蓋不了的痕跡?！?/br>
江子煥眼眸中盛起笑意，道：“你是想說那滅門之禍是我干的？景離，你也太高看我了?！?/br>
謝景離道：“你一人之力的確無法攻破昭玄山莊，所以你必須外人的協(xié)助，要不是這樣，你恐怕會做得更加天衣無縫。昭玄山莊上下近百人，看似都是一刀斃命，死狀和當初沈棠屠殺魔教余孽一模一樣，但縱使模仿得再像，萬劍宗的身法，是無論如何也瞞不過我的。殺了昭玄山莊滿門的人不是你，而是你帶來的那些萬劍宗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