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南十字每一季度辦一回，一年四次，不算多也不算少，剛好卡在那個度里，既能跟法官們套套近乎，又不至于越過那條線引起法官反感。

這種餐酒聚會被內(nèi)部戲稱為馬屁會。

往年里，這種馬屁會顧晏都不參加，他的高級事務(wù)官也不太希望他參加，畢竟顧晏不是會說漂亮假話的人。二是顧晏的庭辯實力也確實給了他一定程度的任性空間。

這一次的馬屁會，顧晏照舊找借口遠(yuǎn)離德卡馬。

“我們可能要在這里等著看一眼案件結(jié)果?！毖嘟椫@么跟菲茲小姐說。

菲茲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別解釋了，我知道你們都不想去馬屁會，還案件結(jié)果呢，說得跟真的一樣?！?/br>
既然被她點明，燕綏之特別坦然地道：“是，猜得沒錯?！?/br>
菲茲：“……”

就這樣，兩人得以延長了在天琴星呆的時間。

不過他們剛確認(rèn)要在這里多住幾天，就接到了喬小少爺?shù)难?，“你們不急著回去吧？那真是太好了，之前因為案子調(diào)查作證的事情，我一直不方便聯(lián)系你們，現(xiàn)在解禁了，請你們喝酒？”

“又喝酒？”顧晏問道

之前喝酒喝出了曼森的事情，這位小少爺居然還沒有對酒會產(chǎn)生心理陰影，也是心大。

“怎么？不想喝？你上次離開亞巴島的時候說好了要給我補一頓酒呢？”喬說著，聲音又低了一點下去，像是嘆了口氣，“老實說曼森這事兒弄得我有點兒……哎算了現(xiàn)在不提這個，等警方把證據(jù)敲實吧?？傊筇欤瑱烟仪f園，喝兩杯怎么樣？我順便散散心?！?/br>
這位話癆少爺說起什么事來都是一長串，也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顧晏想了想這幾天反正安排也不多，便點了點頭，“嗯?！?/br>
“對了，不介意我?guī)峡轮?jǐn)吧？我發(fā)現(xiàn)他好像特別喜歡你那個實習(xí)生?！眴陶f起來有點沮喪，“曼森那事之后，他的狀態(tài)又有點不太好，希望跟你的實習(xí)生聊兩句能有點好轉(zhuǎn)?！?/br>
“聊兩句？”

喬干笑兩聲，“幫我請求你的實習(xí)生，單方面聊兩句?！?/br>
“……”

顧晏看了燕綏之一眼，點頭答應(yīng)：“好。”

第72章陳釀（二）

他們本打算約定的那天晚上在櫻桃莊園見，結(jié)果沒想到那天早上10點不到，他們就齊齊站在了位于第三區(qū)的中央醫(yī)院里。

曼森醒了。

這個醒也就是最表層的意思，他在早上7點睜開了眼睛，很輕地眨了幾下后就又閉上了，此后又緩了一個多小時，才又再次睜開，此后就一直保持著半闔的狀態(tài)。

醫(yī)生護士給他做了最全面的檢查，又齊齊聚在病房盯了一個小時的儀器數(shù)值變化，確認(rèn)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期，負(fù)責(zé)醫(yī)生這才拍板把曼森移出了無菌病房。

移進(jìn)病房后不到一個小時，喬就已經(jīng)叫上了顧晏和燕綏之，跨越大半個第三區(qū)，站在了曼森的病床邊。

能這么快得到消息，尤其還是在曼森家的人守著的情況下，絕不會只是“聽說”這么簡單。

“你在這邊安排了人？”顧晏問。

這時候的病房里沒有其他人，說話也方便。

喬兩手插著兜，低頭看著床上躺著的曼森，道：“是啊，弄了點人在這里，不然我怕他沒法好好走出醫(yī)院?！彼f著，挑起眉朝門外方向看了兩眼，還略帶一點挑釁。

挑釁完，他又轉(zhuǎn)回臉壓低聲音沖顧晏和燕綏之說：“老曼森要不行了，曼森家所有人都跟狼一樣盯著他那份遺囑?！?/br>
他沖床上的喬治·曼森努了努嘴，“他曾經(jīng)最討老曼森喜歡，后來當(dāng)了幾年混世魔王，作得老曼森看見他就頭痛，但是這兩年他又有了正形，老曼森又開始喬治長喬治短地念叨他了。要我說，這次不管誰干的，都跟他那幾個黃鼠狼哥哥脫不開關(guān)系?！?/br>
燕綏之挺訝異地看著他。

喬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怎么，不信??？你年紀(jì)還小，而且沒見識過曼森那一家的作風(fēng)，見識了你就不會露出這樣驚訝的表情了?！?/br>
他一臉“這世界太復(fù)雜你可能不懂”的模樣。

燕綏之聽得哭笑不得，“我驚訝的不是這個。”

喬：“那是什么？”

燕綏之訝異只是因為他一直以為喬大少爺是小傻子那一類的，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還挺細(xì)心，還知道在醫(yī)院里安插幾個人。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喬在對待柯謹(jǐn)?shù)臅r候就表現(xiàn)得很細(xì)心。

但這話能直接說給喬聽嗎？顯然不能。

于是燕綏之斟酌了一下，“這話說來有點抱歉，我之前以為你跟曼森先生的關(guān)系……”

“很一般？”喬猜到了他后面的話。

燕綏之笑笑，算是默認(rèn)。

“這些年是挺一般的。”喬也不避諱，事實上他對什么都沒那么避諱，直來直去，“小時候其實關(guān)系很好，我、他還有……趙擇木吧，后來大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玩著玩著就玩成了名副其實的假朋友，好像除了場面上的消遣酒會，就沒別的話可以說了，也就比點頭之交稍熟一點吧?！?/br>
他看著曼森安靜了一會兒，又聳了聳肩道，“你看，我最近往這里跑了好幾趟，依然沒話可說，只能跟你們聊幾句。”

燕綏之點了點頭，又有些疑惑：“為什么會叫上我們？”

曼森醒了，喬趕過來看一眼還可以理解，但是叫上他跟顧晏就有點令人意外了。畢竟顧晏跟曼森算不上朋友，而頂著阮野身份的燕綏之跟曼森甚至只能算剛認(rèn)識不久。

“我認(rèn)識的很多律師，案子輸了或者贏了，陪審團宣布結(jié)果的那一刻對他們來說就是結(jié)束了，出了法庭就跟案子沒什么瓜葛了。至于被告或者原告之后會怎么樣，對他們來說不重要，因為他們已經(jīng)在奔赴另一個案子的路上了?！眴陶f道，“不知道這么說對不對，不過顧跟他們都不一樣。我覺得他或許會想知道，案子的受害者脫離了危險，或者結(jié)果沒有預(yù)想的那么糟糕?！?/br>
他沖燕綏之眨了眨眼，“而你又是他唯一一個愿意收的實習(xí)生，要么你身上有他特別欣賞特別喜歡的點，要么你跟他很像，所以……”

顧大律師聽不下去了，斬釘截鐵地對他上述發(fā)言做了評價：“你的想象力過于豐富了?！?/br>
“別拿那套‘推脫不掉替那位莫爾律師帶幾天’的說辭來狡辯了，我們不聽。”喬說，“還有別的解釋么？”

燕大教授吃里扒外，看戲一樣跟喬站在一邊，翹著嘴角好整以暇地看著顧晏。

顧晏：“……”

眼看著薄荷精周身涼氣嗖嗖直冒，燕綏之這才收回視線，對喬說：“謝謝。”

雖然是為被告方代言的辯護律師，但他并不站在受害者的對立面，能看到曼森死里逃生脫離危險，心情確實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