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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貧僧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7

分卷閱讀47

    眼角余光撇著。

那持著劍的修長手指,停了有一會兒,終于還是慢慢地收了回去,壓在劍鍔內(nèi)側(cè)的劍柄上。

這模樣,應(yīng)該是不會殺他了。

可賀五德依舊不敢抬頭。

良久后,只聽得從喉嚨里發(fā)出來模糊的一聲笑,有一點(diǎn)恍惚蒼涼的味道:“不想死?可有時候,活著真沒意思……”

風(fēng)再吹。

衣袍獵獵聲遠(yuǎn)。

賀五德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那一道身影已經(jīng)遠(yuǎn)了,漸漸被潮濕、濃重又冰冷的霧氣埋了進(jìn)去,可他去的方向卻能很清晰地辨認(rèn)出來。

不是從東面離開不空山,而是去往不空山的北面。

活著真沒意思?

賀五德聽不懂。

劫后余生,他心底里只有一種莫大的慶幸,一時之間,什么江湖路遠(yuǎn),什么行俠仗義,都被拋到了腦后。

快意恩仇,那是大人物們才有資格談的事情。

像他這樣的小人物,能茍且活在這世間都不容易,還闖蕩什么江湖呢?

他想也不想,扔了手中的劍,又脫了身上屬于守正宗弟子的袍子,轉(zhuǎn)身便直接朝著山下跑去。

只是跑了沒兩步,又奔回來摸上了那把精鐵打造的劍。

——拿出去典當(dāng),也得值點(diǎn)錢呢。

這一下,才算是徹底妥了。

賀五德頭也不回地下了山去,打算將來耕田種地,再跟那些村夫農(nóng)婦,吹噓自己這一段從魔頭手下逃生的非凡經(jīng)歷。

畢竟,能被大魔頭饒過的人可沒幾個。

第一個,是妖魔道上同樣大名鼎鼎的間天崖左使裴無寂;第二個便是他了。

賀五德當(dāng)然不覺得是這魔頭憐憫自己。

對方不殺他,并不主要因?yàn)楸蛔约捍騽樱瑲w根結(jié)底,不過因?yàn)樗贿^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

是生還是死,無足輕重,影響不了任何事。

濃霧鎖深谷。

晴光照溪水。

不久之后,寒天里的冷日姍姍來遲地自東方升了起來,驅(qū)散了深谷里的濃霧,也讓不空山這佛門清凈地前數(shù)十具尸首,袒現(xiàn)在天地之間。

第28章蓬山第一仙┃善哉?你與我一起上,說不準(zhǔn)能打得過。

不空山北。

崇山峻嶺,白云渺渺。

一縷笛音幽幽,渾似自九天云外而來,穿破重霄,分明清潤之音,吹度幾分陽春白雪、杏花疏影之意,卻又含著三兩許孤高傲岸的氣概。

是熟悉的曲調(diào)。

也是熟悉的感覺。

不知是認(rèn)識久了,也只聽過他一人吹笛,還是他笛音真有如此特別,沈獨(dú)遠(yuǎn)遠(yuǎn)這么一聽,便知道是顧昭了。

他倒提著垂虹劍,飄飄搖搖踏云而來,淡漠的臉上沒有什么神情,繞過前方一座云遮霧繞的山峰,便看見那一片平坦的山崖了。

被削成了棋枰的山石,平平地擱在崖上。

落下的棋子依舊散著,卻拂開了一小塊空隙,上頭擺了一只酒壺、兩只酒盞。

那一襲青衫的男子,玉簪束發(fā),只背對著這棋枰,長身立于崖邊,像是另一側(cè)的云海吹奏。

清風(fēng)吹動云氣。

他的袍角與發(fā)縷都飄飛起來。

若不是因與這人相熟,只怕是連沈獨(dú)這一眼看過去,都要以為眼前之人,乃是九天上的仙人,下了凡塵,一身落拓清冽,飄然欲飛。

一曲未畢。

沈獨(dú)也未打擾,只是輕巧無聲地落到了崖上,并不言語。

顧昭不是沒察覺人來。

可他有自己的習(xí)慣。

這時只慢吞吞地將這一曲吹奏完了,才遠(yuǎn)眺了一眼綿延不盡的群山,呼出一口氣來,轉(zhuǎn)身時笑容已掛了滿臉:“不愧是沈道主,上天入地,世上沒有能難倒你的事?!?/br>
沈獨(dú)才殺過人。

身上的血腥氣不濃,但也不淡。加之他沒有特意遮掩,更沒有遮掩的必要,所以眉間凝著的那一抹煞氣,實(shí)在顯而易見。

對顧昭這看似恭維的一句話,他無動于衷。

人從崖邊走到了棋枰邊上,他看了顧昭一眼,淡淡問道:“要請我喝酒?”

“沒下毒。”

顧昭眉梢微微一挑,答非所問。

沈獨(dú)于是也不說什么,直接坐了下來。

顧昭為他倒酒。

倒了三杯,沈獨(dú)也喝了三杯。

整個過程中,兩人一句話也沒有。

沈獨(dú)只喝酒。

顧昭不喝酒,但一直打量著他,目光里漸漸多了一種奇怪的顏色。

看上去,沈獨(dú)似乎與往日沒什么不同。

一張絕好的、本能迷惑世人的皮囊,可面上完全是生人勿近的冷煞,更不用說那長年累月積攢在眉目之間的凌厲與妖邪。

可感覺不對。

若是以往,死里逃生,還安然無恙地返回,必定是要先嘲諷他們正道上都是些酒囊飯袋,那么多人打不過他一個。

如今卻半句話沒有。

一坐下來,就開始喝。要知道,沈獨(dú)的酒量不是“不好”兩字能形容,用“爛”字都是抬舉了他。

待到第四杯倒上的時候,沈獨(dú)伸手又要來端,顧昭淺淺看了他一眼,自己伸手將酒盞捂住了。

潤濕的杯沿,貼在他掌心,有些冷。

沈獨(dú)沒防著他來這一下,正要伸過來端酒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時頓住,然后抬了那冷冰冰的眉眼起來,瞧著他。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br>
顧昭并未將手移開,雖是笑著說話,可眸底的光影也冷了幾分,暗了幾分,說話的嗓音與他的笛聲一般好聽,但話里的意思卻跟刀子似的。

“只是覺得,你這要死不活模樣,讓人很想caoi你?!?/br>
“就你?”

沈獨(dú)笑了。

對這一位江湖人所共傳的“蓬山第一仙”嘴里忽然冒出這種字眼來,半點(diǎn)都不驚訝。畢竟,認(rèn)識顧昭之前,他罵人都還不會爆粗呢,都是“近墨者黑”,跟顧昭學(xué)的。

“想caoi我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幾?”

“……”

也不知是不是覺得他這葷話學(xué)得太快,有些不適應(yīng),還是因?yàn)閯e的什么原因,道行極深的顧昭這一時竟沒接住這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才搖頭大笑。

“沈道主,你在天機(jī)禪院,到底是遇見什么了?見了神,還是見了鬼?”

“見了佛。”

沈獨(dú)依舊沒什么表情,見顧昭依舊捂著那酒盞,干脆端了另一只空著的酒盞起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卻不再提天機(jī)禪院那話茬兒半句,反而問外頭的事。

“我不在這段時間,江湖上如何?”

“歡天喜地,載歌載舞,斬草除根,斬盡殺絕?!鳖櫿岩贿B用了四個詞,可末了了又道,“但很顯然,他們高興早了。”

“妖魔道呢?”

酒盞端起來,又喝了一杯,沈獨(d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