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處，也沒有不識相的敢來亂打聽。

    侯譽風(fēng)：“臣妹安好，謝皇上關(guān)心。”

    “那便好?！痹埸c點頭，“下個月開春，天氣也回暖了，愛卿可要接苒小姐回京過春節(jié)？”

    侯譽風(fēng)一愣，隨即道：“……是?！?/br>
    其實他本打算在回京的途中便去接人的，豈料先帝病重急召，時間緊迫，他只得先趕回京城面圣。不久先帝便駕崩了，太子登基，擱置八年的某些事也逐漸提上了日程，祖父年事已高，靖國公府的公務(wù)便交予他全權(quán)接管，至今都忙得抽不開身。

    “打算何時去？”宋渙溫和笑著，善解人意地替他考慮，“近幾日朝中無甚要事，若愛卿實在想去，朕允你休沐一日如何？”

    “……”這皇上也太好說話了，總覺得沒安好心，侯譽風(fēng)皺了眉，并不想給他留下任何把柄，“公務(wù)要緊，臣不便……”

    “什么不便，公務(wù)怎比得上親人要緊？愛卿啊，人生幾何，你總顧念這顧念那的，倒不如多想想自家人，否則日后見不到了才后悔，值得嗎？還有，愛卿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尚未成家，傳出去都成朕的不是了，怪朕無情，總拿公務(wù)耽誤愛卿的好事……”

    侯譽風(fēng)嘴角抽搐：“……”

    ……又開始了。

    說實話，這些年他愈發(fā)看不懂宋渙到底是何用意了，每回入宮面圣，被先帝拉著閑話家常數(shù)個時辰，完了還要被太子召到東宮敘敘舊。

    好，敘舊便敘舊，可敘著敘著便成了太子給他說教，明明比他還小上幾年，說的話卻比他祖父還苦口婆心，又是催他成家，又是讓他多回京探望親人，一副感觸良多的模樣，也不知宋渙年紀(jì)輕輕，究竟是哪兒來的良多感觸。

    若非他眼見為實，看著宋渙一年年長大成人，與前世無異，幾乎要懷疑這副皮囊之下藏的是只歷經(jīng)滄桑的老妖精。

    著實怪異，簡直與他能死后重生一樣怪異了。

    ……不，等等。

    死后重生？

    ……

    這下侯譽風(fēng)不僅嘴角抽搐，連太陽xue都微微抽搐起來了。

    敢情這些人死后都不愿意投胎，扎堆地改成重生嗎？

    什么世道？也太離奇了吧？

    細(xì)細(xì)回想，八年前尚未離京的時候，還是太子的宋渙便對他百般討好，竟連斟茶遞水的活兒都親力親為，換作前世的宋渙根本不可能如此。只是當(dāng)時他重生不久，恨意仍刻骨銘心，唯恐避之不及，因而未曾往這方面想過。

    不料……

    侯譽風(fēng)看著御座上仍在絮絮叨叨的年輕帝王，神情溫和懇切，渾然不覺自己說的話有多不合身份，倒像那閑庭信步在田間的老書生，垂著目光敘說許多年前的唏噓往事，一時五味陳雜。

    在他死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愛卿這么看著朕做甚？”宋渙停下，驚覺自己的話似乎說太多了，忙作結(jié)道，“哎，你可莫要嫌朕話多，朕也是……額，為你好?！?/br>
    可惜啊，他這位好臣子，從來都不領(lǐng)情。

    “臣明白，謝皇上好意。”

    侯譽風(fēng)拱手道謝，語氣里頭一回多了幾分真心。

    如今已過去八年了，前世的殺身之仇不知不覺也放下了一些，無論宋渙是不是重生，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他是大虞的將軍，生而為除孽黨、滅外敵，保大虞國泰民安，長盛不衰，因一己私仇而蒙蔽雙目，不足稱道。

    “好?！彼螠o點點頭，忽又想起一事，順口提起，“對了，苒小姐若是回京，身子尚好，便尋個時間進(jìn)宮一趟吧，母妃近來常與朕提起她，頗為掛念。”

    元帝的生母敬敏太妃生前與賢太妃感情甚好，時有來往，每年敬敏太妃的忌日前后，元帝都會去賢太妃宮里探望，聽她說些往事，閑話家常，雖不曉得賢太妃與侯家小姐如何認(rèn)識的，但母妃待他好，還是特意替她提了一句。

    “是?！焙钭u風(fēng)知道的不比他多，只是應(yīng)下，等人接回來再算，“皇上若無吩咐，臣且告退。”

    “……哎，去吧去吧?！痹蹟[擺手，每回召見他都一副急不可耐趕著走的模樣，可叫人心累，“早些回去與侯家二老用頓飯也好。”

    侯譽風(fēng)起身的動作頓了頓，其實不打算回府的，平常這個時候他一般在府里用過飯便去軍營cao練了，今日被皇上耽誤許久，本來是要直接去的……

    “是?！?/br>
    罷了，想到宋渙與他磕叨的那番話，既然正巧趕上了時辰，便回府用飯吧。

    ******

    豈料回府卻不見祖父，聽劉伯說侯老爺子大清早便出門了，約了好友去北安山踏青，中午大多是在那處的寺廟進(jìn)齋飯的，侯老夫人倒是在，以為他不回來了，菜剛上桌正準(zhǔn)備用飯。

    “來來，坐下吧。老爺也真是的，難得你中午在家用頓飯呢，他又自個兒出去了，越老越愛玩?！焙罾戏蛉苏f著責(zé)怪話，臉上卻笑瞇瞇的，看得出來心情很好，回頭跟下人吩咐道，“禹兒呢？在府上便叫來一同用吧?！?/br>
    下人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侯禹便匆匆過來了，十六歲的少年郎，高高瘦瘦，一身灰藍(lán)色直裾像是新?lián)Q過的，額前的發(fā)梢還微微濕潤，估計是剛從軍營回來沖過澡，并未束起，只拿發(fā)帶松松地綁了一撮垂于腦后，顯得精神些。

    “禹兒見過祖母、見過……大哥！”后面兩個字明顯提高了聲量，驚喜之情溢于言表，“大哥怎么也在？今兒不去軍營嗎？”

    侯譽風(fēng)“嗯”了一聲：“有事耽擱了?！庇挚此?，“午后一起過去?！?/br>
    “是，大哥！”侯禹應(yīng)得鄭重其事，語氣里藏不住雀躍。

    “好了好了，”侯老夫人無奈地?fù)u搖頭，“你們兄弟倆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同用頓飯還這般高興呢？”

    侯禹頓時窘了：“祖母，孫、孫兒沒有……”

    平常他雖也去軍營，但與大哥的職銜差了好幾個等級，見面還得向上頭申報，更別提能好好說句話了，這會兒自然是忍不住高興的。

    侯老夫人倒笑了，招手讓他先過來坐下，邊吃邊說。

    都說長兄如父，這些年侯譽風(fēng)遠(yuǎn)在漠北管不著人，所幸這個庶弟很爭氣，十二那年便一聲不吭獨自去了募兵辦參軍。官吏查他身份知道是侯家的人，想著給他指派個好位置，侯禹不肯，甘當(dāng)無名小卒與同期兵一起吃苦。

    四年來侯禹勤加cao練，實打?qū)嵲嘏赖搅肆犯蔽镜墓傥?，雖不比大哥當(dāng)年的好，但于自己而言，也算是極大的改變。娘親夸他有出息，祖母近來也愈發(fā)待見他了，常叫他過來一同用飯，言語間多有關(guān)切，叫他頗受鼓勵。

    席間氣氛融洽，侯老夫人曉得這兄弟二人鮮有機會閑聊，只偶爾笑侃幾句，未多插話，末了說起明年開春的事，侯老夫人又催了一遍孫子早些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