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四章凌云寺

    云洛大師將那蟲子放在瓷白色的碗中，指著讓她看，這便是螞蟥，能吸食人血。螞蟥一般生在水中，旱螞蟥倒是少見。

    她哭的稀里嘩啦，連連自責，定是她讓摘果子的時候被咬傷的。

    云洛大師笑著安慰她，說螞蟥一出來，只需靜養(yǎng)幾日就能恢復(fù)，叫她不必擔心。

    想起前世那個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場面，莫白薇攥緊了的手，忍著心中洶涌而上的情緒，問了一句：“還要多久能到？”

    的手溫溫熱熱的，像是濕透的棉被。她倒忘記了，前世的她為何松開了這雙手，以至于再見無期。

    “快了?！鞭I子走在崎嶇的山道之上，全然不似在平路上的平穩(wěn)。以為她是被晃得頭暈，便反握住她的手，關(guān)切的問了一句：“姑娘，可是頭暈？”

    她搖搖頭，鼻中一酸：“只是有些倦了?！彼M量將語氣說的平靜，叫聽不出任何的異常來。

    到達凌云寺，已將近午時。莫白薇并沒有著急下轎，而是揉著眉心，愣愣的出了會神。只道她是累的緊，也不出聲催促，只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幫她擦掉額角上的汗珠。

    良久，她站起身子，抬腳走出了轎子。雙腳接觸地面的一瞬間，思緒洶涌而來，清晰的像是印在骨子里。

    她抬起頭，瞇著眼睛往凌云寺的方向瞅了瞅。只見寺廟前生著那棵巨大的柏樹，蒼翠的一如從前。而樹間掛著的紅色的布條，也殷紅如昔。

    可她也記得那一場大火之后，那柏樹的枝條盡毀，周身被燒的黑乎乎的。像是爐火下面，柴禾燃燒變成的黑炭。

    而廟宇被燒的也只剩下用泥土砌成的墻壁，風(fēng)一吹過，嗚嗚作響。那聲音，孤獨凄慘的讓人害怕。

    那邊，老祖宗見孫女遲遲不出來，生怕又熱著了，正準備差紅兒去探情況。扭過頭，卻見莫白薇已然亭亭玉立的站在轎旁，正盯著那寺廟發(fā)呆。老祖宗當即放下了心，滿臉笑容向她招招手，喊了一句：“薇兒，快來拜見云落大師。”

    莫白薇聞聲一愣，慌過神來，急忙快走了幾步，挽住了老祖宗的胳膊，

    此刻，云落大師就站在眼前，她垂著眸一時不敢抬頭看。良久，她鼓起勇氣，忐忑的抬起頭。時隔一世，再次看見了云落大師的臉。

    雪白的長須，雪白的眉，眼眸已經(jīng)有些渾濁，眼角微瞇，還是從前慈眉善目的模樣。

    她咬著唇，微微彎了彎身子，五味雜陳的喊了一聲：“大師?！?/br>
    兩個字一出口，她只覺胸口一陣發(fā)酸，看向云落大師的目光，瞬時，變得復(fù)雜起來。

    她不敢想像，眼前恂恂儒雅，精神矍鑠的老者，在火海中痛苦掙扎的模樣。

    云落大師瞇眼一笑，雙手合十，回了一句，阿彌陀佛。繼而側(cè)身，抬起胳膊，看著眾人說道：“里面請?！?/br>
    盡管氣候不佳，但寺廟里的香火，依然旺盛。門口處的鐵鑄的香爐中，插著幾捧香，緩慢的燃燒著，煙氣裊裊，鉆入鼻中。

    這氣味，她忘不掉。那些日子，不管是熟睡還是清醒，鼻中嗅到的永遠是這味香火的氣味。似乎比檀香，更能讓人心神安穩(wěn)。

    后來她從凌云寺中離開，與林少卿匯合的時候。就連林少卿也說，她的性子變了些，變得內(nèi)斂沉靜，頗有些不似從前天真活潑。

    可天真活潑，有什么用。她那時想張口反駁，但瞧見林少卿輕描淡寫的神情，也就訕訕的作罷了。

    幾名香客正從大殿中出來，虔誠的面上無一例外掛著憂愁。單從衣著上看，都像是尋常的人家。

    “最近來寺里燒香拜佛的人越發(fā)的多了?！痹坡宕髱煹穆曇?，沉穩(wěn)如鐘。不過，這鐘聲里似乎隱匿了旁的雜音。

    莫白薇聽得明白，當年，星洛大師讓她下山避難時，便是這般的語氣。自那之后，她再也不曾聽見過。

    “只怕都是來祈雨的?！崩献孀趪@了口氣，眉頭一簇，又道：“紅兒，把香拿出來，我也要拜上一拜?！?/br>
    老祖宗跪在最前面，大房的李氏，二房的林氏分列左右。莫白薇跪在最后面，只盯著膝下的蒲團看。

    金色的蒲團，用料只能算普通。做工卻很精巧，特別是那勾花邊的線條，不僅流暢，而且規(guī)整。不過，再細密的做工，也抵不過長年累月的使用。更別說，眼下正趕上祈雨的盛期。那蒲團果真如傳聞中的那般被跪的破爛了，里面白色的棉絮，從針腳處一點點露出來。

    她看著，只覺難過，便將身子虔誠的俯下，默默念了一句，望菩薩保佑，七月初七如約降雨。

    拜過之后，云落大師便讓一個小僧，先引著眾人去了內(nèi)室，自己則垂首往廂房的方向去了。

    這內(nèi)室，莫白薇前世并未來過。那時候，她避在寺廟最盡頭的一間耳房之中，日夜不出。每日吃茶，聽經(jīng)，偶爾發(fā)發(fā)呆，愣上一半個時辰。

    也不勸她，只默默陪著。見她愁的緊了，便會挖空心思的說些笑話，給她聽。

    可她每次聽完之后，也只抿嘴一笑，從不多說上一句話。她的腦海中，攏共只有一個念頭，她孑然一身，無家可歸。

    可她那時候，自暴自棄，連復(fù)仇的念頭也從未有過。她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總是被人討厭。

    內(nèi)室的擺設(shè)極為簡陋，只有幾張竹凳和一張竹制的長桌。窗外，則是一片的竹林。偶有微風(fēng)習(xí)習(xí)的吹進來，倒也涼爽。。

    桌面的兩側(cè)，放著兩個茶杯，杯中的水似乎還有余溫，能看見一星半點的白氣，像是剛剛有人來過。

    莫白薇頗覺好奇，正猜測間，只見幾個穿灰袍的小僧進到內(nèi)室中，匆匆忙忙將那兩盞拿了下去，又換了新的竹杯，重新沏上熱茶。

    “這水來之不易，都是晨時山中采的露水。但入口清甜，施主們請嘗嘗?！毙锹宕髱煵恢螘r入了房中，樂呵呵的說道。

    第二十五章蛇毒

    這般一說，眾人倒覺得新鮮，瞬時來了興致。李氏與林氏，互看一眼，面露詫異之色。莫白薇則迫不及待的端起了杯子，嘟起嘴唇吹了吹，迅速的喝了下去。隨即，一股竹子和草木混合的清香，在唇齒間游弋著，讓人倍感清涼。

    “果然如大師所說，清甜無比?！崩献孀邳c頭贊嘆了一句，轉(zhuǎn)眸又問道：“大師方才可是有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