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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地方。李瑯玉估摸喬廣林也想走,可身份擺在這里,他處境尷尬。“你怎么不走?”喬廣林哂笑道,表情跟看那只鴿子一樣。“我家在這,跟有些人不一樣?!?/br>“小犢子你在暗諷誰,怎么,當(dāng)個北平人還長優(yōu)越感了?”喬廣林撇撇嘴,以為他假作清高,“人都擅于趨利避害,不說別人,你外祖父他也是個嫌貧愛富的?!?/br>這意思是指李瑯玉父親,其實傅平徽家境在皖南一帶是不錯的,往上數(shù)三代是徽商,只不過他自己中途改道學(xué)戲。李瑯玉明白這“富”,但不知道他說的“貧”是誰。“你什么意思?”“沒什么?!眴虖V林將暖手火爐抱在懷里,似乎不打算深挖這個話題,“昨天你不在時,程家有個下人來找你,程蘭那丫頭好像要離開北平。”李瑯玉一驚,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上次與程蘭見面,她也沒提過此事。“什么時候走的?”“今天中午,這會兒火車快開了吧?!?/br>北平車站,一撥又一撥人提著箱子,扛著麻袋拼命擠上車,每節(jié)車廂門口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廣播員播報了半小時秩序守則,沒人在聽,列車員是個年輕小伙,口哨吹個不停,根本壓不住這場面,最后是列車長帶著十幾個人,動用武力止住了混亂。這班車開走后,站臺地上一片狼藉,剛剛的喧鬧擁擠就像燒開的沸水,從爐子上拿下來后歸于平靜。程蘭拖著行李坐在長椅上,她已經(jīng)看了五次手表,可門口來的都是一張張陌生面孔。遠(yuǎn)處亮了燈,下一班車馬上進(jìn)站。站內(nèi)只有二十幾個人,一個賣水果的阿婆問程蘭,姑娘去山東干什么,那邊還鬧著,現(xiàn)在大家都去南方沿海城市。程蘭說,離開北平,在哪都一樣。她除了大學(xué)在南京,國內(nèi)其他地方去得不多,可是身子弱,不代表心也是病的,她想看看北平以外的地方,只是從前沒機(jī)會。列車十分鐘后停了下來,程蘭再次回頭望了眼大門,還是沒有等到那個身影。她來到座上,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是之前求的簽,“看朱成碧,尋仙問佛,錯、錯、錯!”竟然說得分毫不差。列車員吹響哨子,所有車廂門全部關(guān)上,到點了,火車徐徐發(fā)動,程蘭將那張簽撕成碎片,伸出窗外,冷風(fēng)一下子將它們吹走,就像那些彼此的虧欠,無蹤無際。李瑯玉在這時趕了進(jìn)來,他氣喘吁吁,掙開檢票人員來到站臺,看著火車在自己面前緩緩發(fā)動,十幾節(jié)車廂號碼晃眼而過,他邁開腿,奔著前行的方向追去。“攔住他,攔住他,他沒票!”后面有人大聲喊道,以為他要逃票上車。可這些哪里能阻止他,那是他在北平唯一的血親,可如今也要離開這座城市,不要他了。列車越來越快,讓他的希望漸漸消亡,終于,在遠(yuǎn)方盤旋升起的煙霧中,他悲切地嘶喊出那個久違的稱呼——“姐,姐!”可是,就這點毫不起眼的情意,也還是被漸隱的車鳴聲卷走了。李瑯玉空洞地望著前方,日光晴美,但照不到他。回到喬家是下午三點,大廳里沒有一個人,顯得很落寞,他簡單吃了幾口飯便回到自個屋里,情緒仍然處在懊喪中,趴在書桌上只打算小憩,但醒來時已經(jīng)到深夜了,房間沒開燈,漆黑一片。李瑯玉摸索著去找開關(guān),手邊忽然觸到一件東西,這本是沒什么可稀奇的,但重點是它的材料與形狀,李瑯玉一下子從混沌中清醒,著急地去開燈。房間通亮,他望著手上的玩意兒,一時發(fā)怔忘了呼吸,此刻心里好像有個小人,提著滿滿一桶水,跌跌撞撞。他眼睛里有些熱,手心也在發(fā)熱,因為全身的力量又回來了。那只塑編蜻蜓靜悄悄落在掌中,仿佛飛了很遠(yuǎn)的路,終于找到家了。第54章早休兵甲見豐年7翌日早上,李瑯玉直奔后院拉了幾個人,問昨天下午有誰去過他房間,人人都說沒注意,沒瞧見,他不甘心,又回到庭院里,正好撞見連曼,來不及思索脫口道:“程翰良在哪?”連曼拿手帕掃他一臉,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你傻了還是中邪了,他不是死了嗎,算算日子,都一個多月了。”李瑯玉仍然不肯放棄:“他真的死了?”“那可不,我親自檢查的,早沒氣了。而且,你自己開的槍,打在哪里你不知道嗎?”這句話讓他的猜測開始動搖,但手上的塑編蜻蜓告訴他不該有錯,除了程翰良,他想不到還能有誰知道這東西?!昂茫悄愀嬖V我他葬在哪里,九公山,寶云嶺,還是太子峪?”連曼一愣,被他這較真樣子給氣笑了,“我的天,你還想去開棺呀,有本事把全北平的山都刨一遍??!”她邁開步子,依然是那副悠閑模樣,仿佛剛剛撿了個大便宜,免費(fèi)聽了場笑話。李瑯玉站在原地,冬風(fēng)吹落幾片葉子落到頭頂,他緊緊握著那只蜻蜓,有種從大夢中醒來的錯覺,希望如星火,轉(zhuǎn)瞬即逝,他以為自己抓住了,但似乎沒有,孤絕之路,除了這一腔愚勇,也無物可依。他將蜻蜓小心收回兜中,深吸一口氣,鎮(zhèn)了鎮(zhèn)心神,告訴自己,還沒有走到盡頭,還不算死路。一個禮拜過去了,喬家波動不斷,先是后院廚子伙計紛紛離開,據(jù)說是被遣散的,然后有撥不常見的人半夜出入院內(nèi),他們從屋里搬走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知去往何處,整個宅子里的人和物都在逐漸減少,喬廣林沒說盤算,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瑯玉提前聯(lián)系上賀懷川介紹給他的朋友,幫白靜秋收拾好路上所需之物,而就在當(dāng)晚,他上床不久,聽到附近有陣陣蛙叫,三聲短,一聲長,十分規(guī)律。李瑯玉循著聲音走出房門,周圍全黑,沒看到什么,這時,一顆石子丟了過來,似乎在暗示方向,他來到臥室后面的一處假山下,繞了半圈,被人突然拉至邊上。李瑯玉一驚,回頭發(fā)現(xiàn)居然是許久不見的小葉,對方?jīng)]多解釋為何在這,直接帶著他從后門出去,兩人拐過一條長街,有輛車停在那里。黑燈瞎火的大街上,天氣極冷,小葉亮起兩束車燈,將前方道路照出個冷清模樣,樹影跟皮筋似的扯開幾十米長。“少爺,快上車吧。”李瑯玉沒有猶豫,只問:“去哪?”“不用擔(dān)心,我負(fù)責(zé)接你,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br>此時距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車子由北至南,走的都是小道,風(fēng)聲呼嘯不斷,但車窗緊閉,所有的嘈雜像是關(guān)在牢獄里的死囚,再如何可怖也影響不到他。兩排低矮的老式平房隱在晦暗中,偶爾有燈光,色調(diào)明暗交錯,成了幅油畫,它們沒有艷色,卻是北平歷史中的不老夢。李瑯玉瞧著窗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