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她都不知道說什么，無措地別開眼睛。這時(shí)，坤真道長聲音再次響起，“殿下，天命難違?！?/br>
    空桐白看他一眼，心情復(fù)雜。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tài)而已……可是現(xiàn)在，還有退路么？

    不知想起什么，她忽然陷入絕望，眸子很深很遠(yuǎn)，仿佛是從上世而來。她嘆了口氣，笑著看向沈無顏：“就這樣吧，無顏?！?/br>
    沈無顏面色陰沉，還好再啟唇說什么，她又用風(fēng)輕云淡的聲音，道：“何必呢，你也從未喜歡過我。如今這般，是想補(bǔ)償我么？我只想告訴你——大可不用！”

    沈無顏震驚地望著她，袖子里的手猛然握緊，聲音晦澀，“你……”喉結(jié)滾動(dòng)了一下，他終是沒有再說話。

    她想起來了，終究。

    可有外人在，他滿肚子的解釋都無從說起。

    “我去意已定。”她看向坤真道長，定定道，“我該如何稱呼你？師傅？”

    “你雖是我徒兒，但身份相同，叫‘國師’便是?！?/br>
    “好，國師?！笨胀┌c(diǎn)點(diǎn)頭，“既然國姑一生孤獨(dú)，那么，從此之后——我與這位殿下，再無瓜葛?！?/br>
    坤真道長雙手合十，甩了甩手中的拂塵，閉上眼，虔誠道：“國姑。前塵逝去，他心無二，靜心為我蘭國精算天道，是你我天命。有些事情，必要忘了，才可善始善終……”最后一句話，他說的頗有深意，空桐白忍不住皺了皺眉。

    “好?！?/br>
    ☆、第一百零二章 皇宮

    “我再問一遍?！边@時(shí)，她的手再一次被某人用毀滅天地板的力道攥住，“你確定要去?！?/br>
    空桐白對(duì)上他的眸子，幾次翕動(dòng)薄唇，終是吐露出一個(gè)字，“是?！?/br>
    那一刻，沈無顏眸里的光輝全然不見。他竟是笑了，笑得比曾經(jīng)哪一次都妖媚，透著讓人寒顫的薄涼。薄唇同樣的，擠出一個(gè)字來，“好?！比缓螅纱嗬涞厥栈厥郑D(zhuǎn)身離去。

    長袍翩躚，身影漸遠(yuǎn)。

    空桐白的手，猶自保持被他甩落的姿勢(shì)，心里空蕩蕩的。

    “恭賀國姑——”

    這聲音再一次響起，她忽然覺得刺痛。耳朵痛，眼睛也是極痛的。

    “國姑請(qǐng)上馬車?！?/br>
    “國姑請(qǐng)?zhí)_……”

    后來，是誰在說話，誰讓她做了什么，她都不記得。

    這一天萬里晴空，碧空如洗，她在百姓的眼中踏上那輛鑲絲的回宮馬車，心情卻如同落了雨。

    簾幕落下，將意亂心煩全部隔絕在外，她揉了揉通紅的眼。

    有什么好難過的？上世，沈無顏根本就不喜歡自己。

    她閉上眼。

    那一年她與空桐進(jìn)宮選秀，恰逢蘭國的七夕節(jié)。

    大家都說，方氏姐妹姿容出眾，一定會(huì)被皇帝看上，納入后宮。可她和空桐深知，倘若真得成為蘭皇的妃子，他二人于天庭、于仙狐山而言，便是攪亂人間的罪狐。

    那一夜花燈炫目，空桐白臨溪賦詞，看見旁邊有小宮女寫好心愿塞進(jìn)紙船，便來了興致效仿。奈何在天庭時(shí)她便沒有好好練字，便請(qǐng)求空桐替她寫下?？胀┎恢谙胧裁?，淡淡頜首，寫“方傾畫”這三個(gè)字時(shí)，才寫完“方”，變不知看到什么，丟給了她，大步離開。

    空桐白一臉莫名其妙，看著沒有寫名字之處的空白，暗道可惜。但思及自己的字跡實(shí)在太丑，只好作罷，塞入紙船。

    空桐白眼睜睜看著小船越飄越遠(yuǎn)，欣喜極了。

    忽然，對(duì)面有一雙手，輕輕將荷花小船拿起，取下上面的紙。那一雙很漂亮、十分有骨感的手，在小船上的燭光的照耀下，顯得干凈而夢(mèng)幻。空桐白見自己的船被人拿起，愣了一下，抬頭看著那人，竟是呆住了。

    那樣一個(gè)男子，豐神俊逸，驚世盛顏，直看得她愣住。小河潺潺，人聲鼎沸，她卻恍惚什么都聽不到，只費(fèi)勁地動(dòng)著耳朵，試圖聽對(duì)面的他，薄唇在說些什么。

    “方？”他似乎吐露道。

    “噼里啪啦——”

    這時(shí)，一長串燃著的鞭炮忽然從一旁丟了過來，巨大的煙霧霎時(shí)嗆得她后退幾步，火星也差點(diǎn)燃著她的衣裙。

    “?。?duì)不起！”

    兩個(gè)小宮女驚慌地對(duì)她彎腰致歉。

    下一秒，空桐白叫踩石子，眼瞅著就要栽下去——

    “小心?！?/br>
    一只手扶住了她。

    空桐白轉(zhuǎn)頭看去，是小宮女。

    她的目光再往那邊看去，身子倏然一頓。

    拱形長橋上，那與她同樣一身白衣的女子，似乎險(xiǎn)些從橋上翻下去，卻被一個(gè)相貌絕美的男子及時(shí)拉住。而她的身旁，還有一個(gè)華冠麗服的男子，急切地拉過她的身子，問她怎么樣。

    后來空桐白才知道，那個(gè)男子叫做呂傳弈，是當(dāng)今太子。

    而另外那個(gè)始終神情淡漠的，是昭王，沈無顏。

    之后的事情就無比復(fù)雜了?？胀┰缇蛯?duì)太子起了心意，但她卻沒有想到，因?yàn)槟且槐K紙船，因?yàn)樗淖舟E，也因?yàn)樗龥]有寫完的名字，因?yàn)檎淹跎磉叺娜饲『每吹綐蛏系奶?，竟讓昭王也記住了她?/br>
    后來呢？

    ……

    空桐白的眼淚嘩啦啦的流。

    假如沒有哪一天，也許一切都不會(huì)發(fā)生成之后的樣子。

    沈無顏總是不想看到自己，那么之后，她找到寶物，再也不回回到人間。

    之后到達(dá)皇宮，很長很長時(shí)間，空桐白真的沒再見過沈無顏。

    ……

    皇宮在給空桐白準(zhǔn)備冊(cè)封大禮。

    聽說這幾天，空桐白的動(dòng)靜傳入世人耳中，都是“國姑大贊蘭國皇宮”“國姑歡喜得向天拜斗了”，總之就是她很高興住進(jìn)皇宮云云。

    實(shí)際上她過得生不如死。

    第一天贊嘆人間皇宮不比天庭差，第二天就無聊到數(shù)臺(tái)階。

    第三天搬進(jìn)升云殿，遇見個(gè)童顏鶴發(fā)、精神矍鑠的老頭——沒錯(cuò)，坤真道長。望她一眼，突然甩了甩手中拂塵，雙手合十，閉眼念咒。

    半晌道：“我要外出幾日，這幾天勞煩國姑了?！?/br>
    空桐白怔住，忙道：“國師言重了，不麻煩。”坤真道長的日常，就是在升云殿蒲墊上一坐，為前來祭拜神靈的人化解人間俗事。

    那一天宮人道：“國姑，郡主來了?！?/br>
    空桐白也沒細(xì)想，“不見。”

    但那宮人猶豫地看我一眼，“國姑，蘭蕙郡主已在殿外等候多時(shí)，您這般，恐怕不妥。”

    蘭蕙郡主??？

    空桐白心里咯噔一聲，這小家伙怎么來了？

    最近這兩天自己也沒露過臉，那她是來干什么的？

    思來想去，空桐白抓住宮女的袖子，道：“不見不見！你就說坤真道長外出不在，國姑尚未進(jìn)行冊(cè)封，故而不可見任何人！若她再胡攪蠻纏，就說……她三日內(nèi)有一天劫，不可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