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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敗了,他還被人誣陷貪財好色,和主家已經(jīng)出了嫁的小姐有染,潘大老爺?shù)膍eimei有口難辯幾乎被逼死,盡管總算有夫家的公婆和丈夫支持,可事后就一氣之下也再沒有回過娘家。而他哪怕能流利地和佛郎機人交流,甚至還能讀寫,可卻再沒法在濠鏡容身,就連那些潮州商幫的商人,也因為顧忌他這太過惡劣的名聲,再加上潘家放話誰要雇請他,便稱量一下自己商號的名聲,壓根沒人敢和他搭邊。 可現(xiàn)在沒想到的是,兜來轉(zhuǎn)去,雇請他回去做事的人很可能也是女子,否則何至于要坐馬車?馬車旁邊的那三個人雖說衣著不顯奢華,可卻自有渾然天成的氣度,一點都不像是久居人下的。這些人顯然有些背景,如果他這名聲被這未來的雇主知道的話…… 徐秀才突然覺得有些不敢往下想了。等到懵懵懂懂策馬隨著眾人起行,見除卻碧竹就在身邊之外,其余并無人來和他說話,他猶豫再三,終究低聲向碧竹打探道;“小哥,你家公子到底是誰,雇請我打算做什么事?我雖有功名,但早就荒廢了八股這敲門磚,去當教書先生只怕要誤人子弟。而我雖聽得懂佛郎機人的話,也能看懂他們的文字,可和我交好的一個神父據(jù)說已經(jīng)回國去了,而我在濠鏡的名聲也不大好……” 試圖用這種含糊的方式點出自己身份的麻煩,順便打探一下別人的來歷,可徐秀才沒想到的是,前頭一個狀似自顧自策馬前行的年輕人突然回過了頭:“徐生怎么就名聲不好了?我倒是愿聞其詳。” 徐秀才差點沒被這太過單刀直入的問題給噎得半死。心里正在糾結(jié)該不該說的時候,他突然聽到汪孚林又輕笑了一聲。 “好了,我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過去的事你若是不愿意,就不必再提了。剛剛?cè)フ埬愕娜嘶貋恚f了一件事。據(jù)說新安縣有漁民死于海盜之手,你回新安探望親戚,卻從幸存的孩子口中得知行兇者疑似佛郎機人?此事詳細經(jīng)過,你先與我說說,我有一樁生意,正好要上新安縣。” 第六九七章 漁村殺機 香山縣和濠鏡在廣州城西南,而汪孚林此次要前往的新安,卻在廣州府東南,東莞縣再往南百里之處。這里原本是東莞守御千戶所,直到萬歷元年方才分東莞縣,將其一部分和東莞守御千戶所一道分置新安縣,使得廣州府下轄多了一個縣令。 城中至今十之八九都是軍戶,縣令從萬歷元年上任,至今已經(jīng)在任三年,絕對是老資格了。若是單單從地圖上來看,如今的新安縣就管轄著日后的深圳和香港,可放在現(xiàn)如今這里卻是廣州府最偏遠的地方,沒有之一。 畢竟,香山的富庶是靠著濠鏡,可新安卻不同,日后的香港也好,深圳也好,現(xiàn)在全都是小漁村! 呂光午和鄭明先思忖橫豎沒什么事,派人回租住的客棧報了個信,也跟著汪孚林走了這一趟。呂光午不是第一次來,進了低矮的新安縣城,倒也絲毫不以為奇,而鄭明先從繁華處處不遜江南的廣州城突然來到這地方,他就不免覺得落差很大了,進城之后,他就低聲嘆道:“也難怪廣東之地走私海盜猖獗,眼看他人遍身綾羅綢緞,自己卻屋無片瓦,衣不蔽體,哪里能不生出別樣心思來?” “所以說,我曾經(jīng)聽到過一種說法。身為一縣主官,足額征稅只是小道,而詞訟公平,也不過中等,相反,修路筑橋,讓某些偏遠之地的人也能享受到便利,能夠更快地與外界互通有無,乃至于勸農(nóng)耕,興工商,帶動本縣子民脫貧致富,那才是真正的政績……”汪孚林不知不覺把后世的領(lǐng)導(dǎo)干部發(fā)展經(jīng)濟唯上論拿出來略提了提,當然,他也只是點到即止。 面對這種奇說怪談,哪怕是深受何心隱熏陶,能夠接受很多新奇思想的呂光午,也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鄭明先就更不用提了。而且,咀嚼著這話,他們不得不承認,按照這個標準,哪怕是本朝最出名的海瑞海青天,那也還做得不夠! 而徐秀才就更加咂舌了,要不是接下來汪孚林開始笑著對另兩人掰著手指頭算路修好了之后,某些山中特產(chǎn)運出來能賣的好價錢,他只怕要認為對方不是什么商家子弟,而是朝廷命官。隨著他發(fā)現(xiàn)汪孚林非常精通商家門道,甚至還真的在新安縣城中敲定了一筆不大不小的生意,他那點懷疑就無影無蹤了。當然,對于汪孚林緣何對那樁命案感興趣,他也接受了汪孚林的解釋,純當這位是有意涉足濠鏡貿(mào)易的商家子弟是生怕海盜再次猖獗。 畢竟從前曾一本林道乾林阿鳳等人可是曾經(jīng)把整個廣東沿海鬧了個天翻地覆! 剛剛在路上,汪孚林聽徐秀才說了那樁讓人傳得沸沸揚揚的新安漁民被殺案。徐秀才岳家就在新安縣城外一處村子,他的媳婦既然帶著兒子回了娘家,他不敢奢求人回來,卻還免不了偶爾偷偷去探望。這次探視過后回程途中,他正好遇到某個漁村里頭的幾個村民把兩具尸體抬去新安縣衙,而苦主是一個還不滿九歲的孩子,他一問之后才得知孩子是死里逃生在海中抱著一塊木板方才上了岸的,而那艘出海的漁船上,四人之中死了兩個,分別是其伯父和父親,小孩子和另兩人則被推了下海。此后兩日,兩具飄回岸邊的尸體恰是其伯父和父親。 而據(jù)孩子所說,出海的漁船是從海里救了三人上來,可這三人緩過神來便立時行兇,為首的人一頭卷曲的黑發(fā),褐色的眼珠,像是妖怪。 因為畢竟是涉及到兩人死亡,兩人失蹤的大案,新安縣衙不得不受理,卻對孩子的證詞不屑一顧,據(jù)說是開堂之后,那位在任已經(jīng)三年的唐縣令就驚堂木一拍,直截了當?shù)貧w咎于海盜殺人——至于是什么海盜……那還用說嗎?廣東境內(nèi),除卻林道乾林鳳之類的巨盜,小海盜也多了去了,如林道乾也只是傳聞內(nèi)訌又或者大炮炸膛死了而已。不過唐縣令已經(jīng)算是肯擔責任了,若是換成別的縣令,人命案是要影響考評的,直接把這推到海浪翻船都有可能。 而尚未成年的那孩子如何撫養(yǎng)的問題,唐縣令卻也做了一回好人,出面向城中兩家富戶說項,讓他們捐助了總共二十兩,算是燒埋錢和撫養(yǎng)費,把孩子交給了那個漁村中過來告狀的長者帶回撫養(yǎng)。 這天在城中客棧投宿之后,汪孚林就對徐秀才說道:“新安這樁海盜殺人案實在是讓人在意。要真是倘若是林道乾這樣的巨盜卷土重來,別說濠鏡,就連廣州城也要人人自危。那個漁村你可認識?我想去看看,就算問不出什么,也可以大快朵頤吃一頓最新鮮的海鮮。” “我倒是問過,出城不遠就是海,到時候問問路就行了。公子真的要去?那漁村應(yīng)該破敗得很?!?/br> “只要有好吃的祭一下五臟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