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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餐場。不少人同紀耀打招呼,而更多目光則打量著黎雪英。好奇的,疑問的,驚艷的,贊嘆的,不屑一顧的。他們識得相互的每一張面孔,唯獨對此獨一張冰雕玉砌的面孔從未眼熟。況且它如此惹眼,在香江這樣魚龍混雜的大地方,少年仿佛天生并市井所摒棄,過重的煙火氣還不曾沾染他潔白的皮膚。眾人的目光跟隨他,直到黎鵲身前。他們聽他輕聲喚黎鵲:“阿爸?!?/br>黎鵲身旁的人立馬都炸開鍋。哎呀呀,這是你仔仔,長得可真俊。皮膚好白。不曾見你帶出來行一轉。仔仔當真細,瞧眉眼多靚。上大學沒有,將來警務司里轉一行?這些話語大多是沖黎鵲去,男人舒展眉目,這一刻是唯獨為黎雪英高興,自豪。眉宇間的相似是他難以掩蓋,為父者的愉快。黎雪英趁機打量四周,看過一圈。他記得辛默說過,這些年來他在找的是他的生父,三歲半沒再見過,唯獨知曉他年近五十,身上有一顆痣。本該是血緣至親,卻比形同陌路人了解更少,是造物弄人的結果。失望的是,任他打量一圈,并未見年近五十的警員和官員,到場的大多年輕。而與他父親同輩的坐在一桌,多數是黎雪英熟知的叔伯,絕不可能是辛默的生父。既然來也來過,為向阿爸討乖,他也樂得暫作一個好求上進的“乖仔”,聽叔伯和年輕警員的故事,經歷,虛心向他們請教。試問誰不喜歡這樣的孩子?點一到,眾人該開餐,正式落座。門口傳來細微響動,原來是總華探長邢世懷姍姍來遲。黎雪英只一眼,再也挪不開目光。邢世懷年過四十,眼見奔五,但周身器宇不凡,保養(yǎng)得當,非但不曾有半點老態(tài),反倒氣場頗豐。那是在官場沉浮數載,歷過大風浪過來后沉淀下的氣度。他一出面,剛落座的人們又重新站起身,向他靠攏去。他被歲月眷顧,即使老去,旁人的目光也不曾遠離。然而,黎雪英并非是因被他非凡的外貌所吸引,而是他眉宇間予他強烈熟悉感。那是一種近乎直覺的判斷,卻令黎雪英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邢世懷,辛默,有沒有可能……究竟有沒有可能?強壓下心中波濤洶涌,他虛心好教地問身旁阿爸:“他是你們的總華探長邢世懷?瞧著很是個大人物?!?/br>“邢探長能力手段一流,旁人不能望其項背,有些風度氣宇當然不在話下。再說總華探長這個位置,并非誰人能做。噓,他走過來,過會記得主動打招呼。”黎鵲交代他。邢世懷同各路人打過交道后,果然向黎鵲這一桌走來。而黎雪英根本挪不開眼,仔細觀察他眉眼,每一個表情和神色,越看越是心驚,幾乎要肯定自己的猜想。等到人來到桌前,沖幾位老警員打過招呼,邢世懷便把目光投向黎雪英。黎雪英還未來及開口說話,被他先搶占:“小朋友是黎警官的家子?從剛才一直盯著我看,是有什么話要說?”黎雪英忽然回神,有一瞬間慌亂,但很快被壓下,站起來同邢世懷打招呼:“同我阿爸來見見世面,邢探長見笑。我頭一次見您,心想您竟靚過在場所有人,心里頭好驚奇?!?/br>邢世懷被他一番話逗得大笑,拍了拍黎鵲肩膀:“你仔仔有趣,只是以前從未見過,五官同你很像,整個人卻比你精致得多。”固然,從小到大黎雪英已習慣旁人將目光放在他的樣貌上,驚嘆他因病態(tài)而過白的皮膚,但被邢世懷打趣,卻也覺不好意思。“阿英從小像他阿媽,可不比我五大三粗,只是身體弱,令人擔心?!崩棂o站起來同邢世懷敬酒。黎雪英看得出阿爸對邢世懷的尊敬,盡管心中已癢極難耐,卻也明白直接同阿爸打聽邢探長的私生活,多半不會得到回應。因此,他選擇性地戳了戳身旁的紀耀。紀耀正飲茶,不設防被他戳了一個蹦跶,怒目相視。黎雪英覺得自己同這個叔叔莫名親近,佯裝安撫摸了摸他的肩,目光卻一直沖著走遠的邢世懷:“紀叔,你同總華探長關系怎樣?”“我不在警務司工作,這話你不如問你阿爸?!奔o耀簡直莫名其妙。“他不同我說的,我問你,你悄悄告訴我。我到ICAC請你喝凍奶茶?!彼拇_記得他愛喝奶茶。紀耀再次怒目而視:“誰要你請喝凍奶茶?!?/br>于是黎雪英再次安撫他:“好好,什么都隨你總可以?快同我講講,我好奇得快要死掉。”作者有話說色/情刊物第十六章變故邢世懷父親是地道本埠人,母親卻是大陸,家里都與白廳毫無干系。邢世懷個人志向遠大,可惜多次考警校失敗,被拒之門外。他家境不好,年少時聽說還差些走上歪路,卻被上一任總華探長帶回去培養(yǎng),而他們之間的淵源究竟是如何,后人也不知。若非要形容,前總華探長與邢世懷,宛如伯樂與千里馬。他有這樣細心單獨的栽培,又有野心,骨子里埋一股狠勁兒,多次大難不死,就拼上了高位。他本人是既具有魅力,也懂得用人之道。像總華探長這樣的位置,并非說誰更優(yōu)秀誰能做,要拼很多東西,像運氣,人氣,時機,狠勁。后來ICAC成立,也就是紀耀所在的廉政公署,前總華探長連貪幾個億,聽到風聲后本計劃連夜離港,逃到無法引渡的國土去享樂,卻被邢世懷親手捉了回來。經此一役,他才順利坐上總華探長的位置。緊接著是雷霆手段,不到兩年,椅子便已坐穩(wěn)。常言道官場是白色性質的黑社會,寥寥幾句言語,其中的血雨腥風又哪里是旁人可輕易領會。“所以說你瞧他笑臉相迎,實際上是個笑面虎。”紀耀歪著身子同黎雪英科普,沒想到自己越講越來勁,“前總華探長對他多好?可以說是再生父母。他大義滅親時眼皮都沒眨一下。你以為總華探長好當?至少得是邢世懷這等狠角色?!?/br>黎雪英思索片刻,好看的兩條眉糾纏:“他當初這樣做,說不定只是因為勢逼從權。讓別人做劊子手,還不如親手做那個劊子手,但心里究竟怎樣想,就不得而知。紀叔,如此說來你們ICAC是他的死對頭,甚至仇人才是,怎么他來愿意邀請你來?”紀耀咂舌一聲,嘆句這我就不愛聽,接著說道:“誰同你講ICAC是他死對頭?的確,廉署剛成立時,打下來的一大批老虎都是警署。香港黑道猖獗無人管,警員坐擁高利茹毛飲血,比起高官與金融犯罪,每年他們分利最多,賺得滿盆滿缽也不知悔改。但到邢世懷這一代不同,ICAC大浪淘沙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