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也年近半百；大么，其實也不大——按他現(xiàn)在坐到的這個位置來看。跟李云崇一樣年紀(jì)的人，大多要比他低兩個級別。

    “看你這么悠閑，我也想出去玩了?！?/br>
    成蕓笑了，“你？你恨不得一輩子黏在屋里，別人請你出去你都不去，還上哪玩？”

    “什么叫黏屋里?！崩钤瞥缯f，“我這是保養(yǎng)?！?/br>
    “你那是懶。”

    李云崇耐心解釋：“我這不是懶，你看現(xiàn)在北京這天氣，要人命一樣，我在屋里加了那么多層空氣凈化，喘氣還是覺得有沙子，這種天氣怎么出門?！?/br>
    成蕓淡淡地說：“那搬家好了?！?/br>
    吹樹葉的男人連著吹了兩首曲子，聲音悠遠(yuǎn)綿長。

    天越來額越暗，旁邊的燈火顯得格外的明亮，舞臺后面是照明的燈，前面則是真正的火把?，F(xiàn)在太少見真火把，成蕓眼睛望著竄動的火焰，似乎入迷了。

    李云崇靜了一會，緩緩地說：“好啊，再過幾年，我退休了，就去找個沒人的地方養(yǎng)老去。你喜歡哪里?！?/br>
    成蕓輕笑著說：“你找養(yǎng)老的地方，跟我喜歡哪里有什么關(guān)系?！?/br>
    “那我想想我喜歡哪里啊。”李云崇長長地嗯了一聲，說，“最起碼環(huán)境要好，交通方不方便倒是其次，空氣得清新一點(diǎn)，不能像北京一樣，喘氣像濾篩子似的。最好冬天也別太冷，總下雪也不好，嗯……我想想還有什么……”

    看樣子是沒事了。

    成蕓心想，李云崇現(xiàn)在有功夫有閑心這么暢想未來，就是說檢察院和保監(jiān)局那邊已經(jīng)解決的差不多了。

    下一個節(jié)目還是舞蹈，這回是男女群舞，天那么暗，除了火把下面的人，根本看不清什么。坐久了還有點(diǎn)冷，成蕓干脆站起來，活動一下，準(zhǔn)備離開。

    “哎，你幫我想想，還需要點(diǎn)什么？”

    “還需要你退休?！?/br>
    “……”

    成蕓坐在中間位置，往外面撤，旁邊的觀眾給她讓開位置。她走到臺子口，忽然停住了。

    “的確是需要退休啊。”李云崇在電話里說，“現(xiàn)在退休年齡調(diào)整完，我這位置得六十才能退了。要不這樣，我干到五十五退下來，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yǎng)老，怎么樣。”

    成蕓往前走了幾步，來到看臺最前面。

    不遠(yuǎn)處，舞蹈正進(jìn)行到最高潮的部分。

    這舞蹈并沒有音樂，全部聲音都是舞者發(fā)出來的，苗女身上很多鈴鐺和響片，手腕、腳腕、胳膊，還有整個后背。

    男人則分兩組，有一組人在吹蘆笙，笙枝有兩米長，又尖又細(xì)，上面綁著一條紅帶，人一晃，帶子也跟著飄動。另外幾個男人在跳舞，穿插在苗女中間。

    細(xì)碎的響片聲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好像襯得整個山谷都跟著沙沙作響。

    成蕓眼睛盯住了其中一個人。

    “可以啊……”她輕輕地說，“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yǎng)老吧?！?/br>
    “你推薦哪里？”

    那人穿著一身苗人服飾，青黑土布衣服，包青頭帕，雖是冬季，但出于表演需要，衣服并不厚實，上衣甚至敞開了懷。

    “哪里都行，你要空氣好，就去人少的地方?！?/br>
    “你總不能讓我找個荒郊野嶺自己種地去?！?/br>
    “那就云南，四川……還有貴州。”

    他的個子似乎是所有表演的人里最高的，所以顯得很突出。

    翻騰，跳躍，她看見他黝深的皮膚，在火光下映照下，好似流淌的黑金。

    “云貴川啊?！崩钤瞥缱屑?xì)考慮了一下，說，“也可以，要不我找人去那邊先踩踩點(diǎn)，勘查一下。我覺得最好是我們自己蓋房子，現(xiàn)成的我總怕風(fēng)水不好?！?/br>
    “蓋吧，你選好地方，房子很快的?！?/br>
    成蕓靠在木欄上，靜靜地看著。

    離得遠(yuǎn)，天色又暗，她看不清他的臉龐，但是想來也會跟白天差不多，永遠(yuǎn)面無表情。

    她看著看著，就笑了。

    她也分不清楚是被他各種兼職逗笑的，還是被他白天晚上的反差驚訝笑的。

    她只是覺得，自己好像錯了。

    這個木頭，也并非一點(diǎn)靈氣都沒有。

    “小蕓，早點(diǎn)回賓館吧，天氣那么冷，你又總不愿意多穿衣服?！?/br>
    “好。”成蕓說，“等下我就回去了?！?/br>
    掛了電話，表演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成蕓已經(jīng)不想再去詢問他到底兼職多少活，她現(xiàn)在，只是想見見他。

    這個舞蹈跳完，演出正式結(jié)束了，主持人邀請全體觀眾下場跟演出團(tuán)的演員們一起圍圈跳舞。

    成蕓從看臺上下去，下面人挨人人擠人。人群在演出團(tuán)的帶領(lǐng)下，漸漸圍圈走起來，秩序是差了一點(diǎn)，但是好在熱鬧。

    他并不難分辨，因為演出團(tuán)的人一共就那些。他還穿著剛剛跳舞時候的衣服，只不過現(xiàn)在手里多了一個蘆笙，這讓他更容易辨認(rèn)了。

    阿南跟著人群繞圈走，手里的蘆笙不輕，他得小心拿著，眼睛還得當(dāng)心時不時擠過去的觀眾。

    場地太擠了，他身后的人踩到了他的腳，阿南往前快走了一步。

    又踩了一下。

    阿南往旁邊撤了撤。

    還是沒能幸免。

    阿南感覺有點(diǎn)不對，回頭，一個高挑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不跟著人家吹，嘴都沒放在上面，小心我給你告狀讓你沒錢拿啊?！?/br>
    阿南愣住的片刻，成蕓走到他身邊。

    阿南看著她：“是你?！?/br>
    成蕓說：“是我啊?！?/br>
    “你來看表演?！?/br>
    “不然呢?！彼乘谎?，“這就是你要干的活？”

    “嗯?！卑⒛蠎?yīng)下，又說，“我不常來，今天正好他們?nèi)比??！?/br>
    “你真是社會主義一塊磚啊，哪里需要哪里搬。”

    阿南是典型聽不懂、或者不在意玩笑話的人，隊伍走著走著漸漸散了，阿南抱著蘆笙，說：“我要去站隊了。”

    “戰(zhàn)隊？”成蕓說，“上戰(zhàn)場啊?！?/br>
    阿南也察覺了成蕓總是擠兌他，他努了努嘴唇，也沒想到要怎么頂回去，只能說：“不是，是站隊列，等下有拍照環(huán)節(jié)?！?/br>
    成蕓抬抬下巴，輕飄飄地說：“去吧，我在這等你?！?/br>
    “好。”

    ?

    ☆、第八章

    ?　　全體演員被拉到一起，在領(lǐng)頭的帶領(lǐng)下站成幾排。

    阿南可能是因為形象比較好，被安排在中間位置，旁邊就是老年組，他個子高出人家兩頭來，人堆里一站，面無表情，看著傻愣愣的。

    主持人還沒排完位置，就有游客迫不及待地沖過去搶先合影，一個上去了，其他的也不甘示弱，大家一擁而上，照來照去。主持人看起來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了，拿著麥克說了一句請大家不要擁擠，就隨他們?nèi)チ恕?/br>
    成蕓的目光一直留在周東南身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