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蕓說：“是不是多害臊的話你都能這么面無表情地說出口啊。”

    “不是?！?/br>
    “你家在哪?！?/br>
    阿南很快地看了她一眼，又扭頭看路。

    “不想說？”

    “不是……”阿南低聲說，“你問這干嘛。”

    “你不也是侗族的。”

    “對?！?/br>
    “你家在肇興侗寨里面么？”

    阿南搖頭，“不在?！?/br>
    “住在城市？”

    提到自己的事情，阿南的反射弧似乎更長了。

    可比起他的反射弧，這條路更長。成蕓耐心地等。

    “不住城市，我家也在侗寨。”阿南說。

    成蕓問：“在哪個侗寨?！?/br>
    “沒名的。”阿南說，“我們那很偏，沒有肇興那么大。”

    “也在黎平？”

    “不，在榕江。”

    “榕江還有其他侗寨么。”

    “有個三寶侗寨?！?/br>
    成蕓轉過身，看著前方，“去榕江吧。”

    車還在平穩(wěn)地行駛。阿南不做聲，不回話，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

    經(jīng)過剛剛一番談話，成蕓這樣的決定似乎有些順理成章。可在這順理成章下面，是不是有更多的其他含義，就不得而知了。

    開了十幾分鐘，阿南低聲道：“真的去？”

    “嗯?！?/br>
    成蕓看著窗外。

    速度降下來，車子從一個高速路口下道了。

    ☆、第十三章

    ?　　張導在車上結結實實地睡了一路，在阿南將車停到休息站的時候都沒有醒過來。

    成蕓在阿南上廁所的時候下車抽了一根煙，可剛抽了兩口，阿南就從廁所出來了。

    “這么快？”

    “嗯?！?/br>
    阿南見她在抽煙，也沒有馬上回到車里，站在外面透風。

    休息站里人很少，除了他們，就只有一輛長途客車。周圍是群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說話，人和聲音都顯得渺小。

    成蕓跺跺腳，嘀咕地說：“坐太久了，腳都麻了。”

    阿南低著頭，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發(fā)呆。

    成蕓看著他，“我讓你買的東西買了么。”

    阿南抬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成蕓故意歪頭盯著他，阿南恍然，“哦，買了，在車里?！?/br>
    “到地方我給你錢?！?/br>
    阿南看起來并不是很關注這個問題，隨口道：“好?！?/br>
    成蕓抱著手臂，一根煙已經(jīng)抽了一半。

    阿南雙手搭在自己的夾克上，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了成蕓身上。

    已經(jīng)正午了，山間的陽光比外面更濃，更艷。成蕓被陽光晃得微微瞇起眼睛。

    他們離得很近，阿南看到她臉上的皮膚泛著金色的光，他也看到她眼尾微不可見的細紋。成蕓皮膚很白，有時候會讓人覺得白得幾乎有些慘淡。

    阿南直視著她發(fā)愣，似乎忘記了她也在看著他。

    “你多大了?！背墒|淡淡問道。

    阿南回過神，反問：“你多大？”

    成蕓抱著手臂，靠在車頭上，一半開玩笑，一半教育人的樣子。

    “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齡不能問么?！?/br>
    “哦?！?/br>
    “你多大了?！?/br>
    阿南回答：“二十七?！?/br>
    “都二十七啦?！背墒|著實驚訝了一下，“看著沒這么老呢。”

    阿南看向一邊。

    成蕓覺得漸漸能摸清楚他每一個動作代表的含義了，這么看向一旁，就代表著——你真無聊。

    成蕓笑著問：“結婚了么？”

    “……”

    “有女朋友么？”

    “……”阿南終于忍不住了，“問這個干什么？”

    “聊聊?！?/br>
    阿南那雙黑白分明眼睛直直地看著她，對峙似的，用他那平鋪直敘的語調(diào)反問成蕓：“那你呢，你結婚了么，你有男朋友么。”

    成蕓一攤手，“沒。沒結婚，沒男朋友?！?/br>
    阿南又是一梗，他沒想到成蕓這么簡單就回答了。

    成蕓淡淡地看著他，煙抽完了，她隨手按在車頭上?！拔艺f完了，該你了?！?/br>
    阿南轉頭上車。

    成蕓：“……”

    “耍賴了啊你?！背墒|坐上車，阿南道：“我又沒答應你說了我就說”

    車已經(jīng)開進榕江縣了，張導才慢慢悠悠地醒過來，一醒來就湊到前面，跟成蕓說：“成姐，已經(jīng)到了呀。”

    成蕓看她亦睡亦醒實在有趣，就沒告訴她他們已經(jīng)換了目的地，點頭說：“對啊，到了。”

    阿南拐了一個彎，張導人還迷糊著，都不忘了本職工作，跟背誦短文似地介紹起來。

    “成姐，黎平是個好地方，是整個苗族侗族自治州里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縣，也是全國侗族人最多的縣，黎平的侗族人占七成以上，就連‘黎平’這兩個字，本身也是侗語音譯過來的?！?/br>
    成蕓配合著說：“是么，那要好好逛逛了?！?/br>
    “對，而且黎平還是茶葉之鄉(xiāng)，產(chǎn)很多名茶的?！?/br>
    成蕓說：“我也聽過，黎平的茶葉不錯?！?/br>
    “還有一點就是，黎平的環(huán)境特別好，森林覆蓋率幾乎是80%，你看這外面……哎？”張導一邊往外面看，身子都快掉出去了，成蕓抬手給她拉了回來。

    張導還是云里霧里，捅了捅阿南，“喂，這哪啊，你從哪下道的？”

    阿南裝啞巴，目不斜視。成蕓拍拍張導，“別激動，先坐下?！?/br>
    “不是，成姐，他好像走錯地方了?！睆垖说胶笞?，緊皺眉頭，吭哧吭哧搖開玻璃窗往外看，越看越不對勁。

    “不對不對?！睆垖ё兞四樕?，“不是這，你走錯了，快拐回去?！彼滞绷税⒛弦幌?。

    阿南轉頭看向成蕓，眼神說話——你解釋。

    成蕓好像被外面賣橘子的地攤吸引了。

    阿南：“……”

    張導越來越急，“快拐回去啊，你不是說你認路的嗎，哎呦你真是耽誤事！”

    阿南眼睛一直盯著成蕓，可成蕓就是不轉過來。

    阿南看著看著，最后努了努嘴，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手一彎，方向盤打了個轉向，車調(diào)頭往回開。

    成蕓摸下巴的手一頓。

    張導說：“對，往回走，我看看從哪過啊……是不是該在這拐?！?/br>
    “高速在前面?！卑⒛系吐暤?。

    成蕓終于轉過頭，挑著眉毛看著阿南。

    “干什么？”

    阿南看路開車，張導過來解釋說：“成姐，他走錯了，這里不是黎平，他這人也真是的，不知道路就別——”

    成蕓目光一直落在阿南身上，好像沒有聽到張導的話。

    她一吸氣，咝了一聲。

    “我說，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逆反心理怎么還這么強?！?/br>
    阿南嘴唇緊緊抿著，張導不明白，還在一邊解釋。

    “耽誤時間了，真是對不起，不過趕到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