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吧?！卑⒛显囼?yàn)了兩下，手電筒還好用。

    成蕓打開，在屋里來回照了照，屋里只有一張空床，還有一張桌子。手電筒照出的一束光里，飛著淡淡的灰塵。

    “你就讓我們住這？”成蕓說。

    阿南看她一眼，說：“我都說了條件不好?！?/br>
    “條件好不好的，你總得給我們一床被吧。這大冷天的讓我們抱團(tuán)取暖啊。”

    “哦，被有?！卑⒛铣鑫?，夜色里成蕓聽見噔噔噔上樓的聲音。過了一會(huì)，他抱著被回來。

    張導(dǎo)說：“有抹布么？”

    阿南又出去，拿了塊抹布回來。張導(dǎo)接過，把床板擦了一遍。

    她一邊擦一邊說：“哎，沒有多少灰啊?！?/br>
    阿南在一邊看著，說：“這屋經(jīng)常收拾的。”

    趕了一天路，三人都有些疲憊，成蕓把被鋪到床上，“行了，今晚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br>
    成蕓只脫了外衣，穿著毛衫和褲子睡的。張導(dǎo)躺在她身邊，也穿著衣服。

    被上有股陰沉的潮濕味，成蕓只把被蓋到肩膀。

    夜深人靜，勞累一天，可奇怪的是，等成蕓真躺下后，又不困了。

    張導(dǎo)小聲問成蕓：“成姐，你睡了沒？”

    “沒?！?/br>
    “你覺不覺得這地方有點(diǎn)瘆人。”

    成蕓在黑暗中笑笑，“哪瘆人了?！?/br>
    “我也說不好……”

    “嗯?！背墒|逗她，“電影里的鬼片都是在這種地方拍的?！彼f完，感覺張導(dǎo)往被子里縮了縮。

    她咯咯地笑，“小張，膽子這么小可不行?！?/br>
    張導(dǎo)往成蕓這邊靠了靠，小聲說：“成姐，你不怕鬼么？我從小就特別害怕鬼故事。就是那種特別假的都怕?！?/br>
    “是么?！背墒|緩緩地說，“那現(xiàn)在你怕么?！?/br>
    “有點(diǎn)……”

    成蕓點(diǎn)頭，“你是該怕。”

    “嗯？”

    “因?yàn)槲覀冮T口站著個(gè)人。”

    “啊——??？”

    張導(dǎo)一聲慘叫，成蕓怕擾到寨里其他人，她剛喊了個(gè)開頭，她就把她嘴堵上了。

    “小聲點(diǎn)?！?/br>
    張導(dǎo)悶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成蕓拍拍她，“沒事的，我去看看?！?/br>
    成蕓下地，來到門口，推開門，外面的人好像還被她嚇了一跳。

    成蕓雙手抱臂，淡淡地說：“有事么。”

    門口站著的是阿南的哥哥，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舊羽絨服，上面磨破好幾處。

    他跟阿南一樣，也是高高的個(gè)子，可沒有阿南那么壯實(shí)，身體佝僂。他臉上皮膚也很差，龜裂破皮，一眼就能讓人看出這是社會(huì)底層常年干苦活維持生計(jì)的人。

    而且他的眼神也很奇怪，盯著人，又好像沒盯著，噘突著嘴，好像想要說話。

    就算干再苦的活的民工也不至于像他這樣。

    這個(gè)人精神上應(yīng)該是有些問題的。

    成蕓想到這，稍稍起了一點(diǎn)提防心。她在屋門口往左邊的房間瞟了一眼，說：“阿南呢?！?/br>
    他聽了話，著實(shí)反應(yīng)了好一會(huì)，然后隨手指了指下面。

    “在燒水……”

    他聲音有點(diǎn)啞，口音很重。成蕓看到他抬起來的手，指節(jié)粗大，有凍瘡的痕跡。

    “你找我們有事么。哦，對(duì)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成蕓問完話，給他充分的時(shí)間思索，最后他小聲說了一句話，成蕓沒聽清，“周東什么？”

    “……成。”

    “哦，周東成?！背墒|說，“你比阿南大多少??？”

    周東成緩緩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頭。

    “……”成蕓無語，“你就比他大一歲？還是十歲??？”

    周東成搖頭，他身后忽然有人說話。

    “我哥比我大一小時(shí)，我們是雙胞胎?！?/br>
    伴隨著聲音，阿南從周東成身后走過來，兩人錯(cuò)身之際，阿南伸手，周東成把手里一個(gè)黑乎乎的東西遞給他，然后就走了。

    “雙胞胎？”阿南出現(xiàn)的一刻，成蕓放下心來，而后一字一句地問：“你確定？”

    阿南把手里的東西拿起來，那是一個(gè)塑膠的水袋。阿南另外一只手拎著一個(gè)水壺，他把水壺放到一邊。水壺噗噗地冒著熱氣。

    成蕓走過去，幫他拿著熱水袋，阿南拎起水壺要往里倒水。

    “你倒準(zhǔn)點(diǎn)，燙了我就沒住宿費(fèi)了。”

    “……”

    沒燈沒亮，可阿南倒得還挺準(zhǔn)，一點(diǎn)都沒灑。在熱水下流的過程中，成蕓又問他：“剛你說真的？你和你哥真是雙胞胎？”

    “嗯。”阿南低聲說，“真的。”

    “那他怎么這樣？”

    阿南抬眼瞄了她一眼，“怎樣？”

    “看水！”

    阿南低頭，成蕓淡淡說：“你哥哥精神是不是有問題？”

    阿南沒有回答，好像不想多說的樣子，成蕓也沒有再問。

    水袋沒有裝滿，阿南系好之后拎給成蕓，說：“放到床尾，山里涼。”

    阿南說完便要走，成蕓靠在門框上說：“明早再幫我燒點(diǎn)水?！卑⒛限D(zhuǎn)頭，成蕓的身影在黑夜中看不分明。

    “我要洗澡……”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夜間山林里懸浮的黑色羽毛，隨她轉(zhuǎn)身關(guān)門，悄然落地。

    成蕓打開手電，看見張導(dǎo)趴在床上，露出兩只眼睛。

    “干嘛呢這是?！背墒|一邊說一邊走過去，照阿南的話把熱水袋放到被子尾。

    “成姐，他哥怎么這么愛嚇唬人？”

    成蕓躺到床上，蓋好被，說：“睡吧。”

    折騰了這一會(huì)，之前的困意全部襲來，成蕓和張導(dǎo)很快入眠。

    第二天清早，成蕓是被凍醒的。

    腳底下的熱水袋早就涼了。

    被子里還稍稍有點(diǎn)熱乎氣，露在外面的臉和脖子已經(jīng)冰冷冷的。

    床很硬，睡得也不舒服。成蕓坐起來，覺得后背跟上了釘板一樣。她晃動(dòng)身子的時(shí)候，余光看到一旁的張導(dǎo)。

    “小張？”

    張導(dǎo)還在睡，睡夢(mèng)中眉頭稍稍有些緊，張著嘴巴，一下一下地呼吸，還不時(shí)抽一下鼻子。

    成蕓覺得有點(diǎn)不對(duì)，她把手伸過去，摸了一下張導(dǎo)的額頭。

    “……”

    感冒了。

    成蕓快速起床，穿好衣服。張導(dǎo)迷迷糊糊地也醒了。

    “成姐……”

    她開口，鼻音很重，成蕓到她身邊，把被子拉上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