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gè)習(xí)慣，那就是很多事情限定十分嚴(yán)格。

    或者說，那是一種屬于他本人的自持。

    熟悉他的人都懂。

    除夕夜，李云崇拉著成蕓，他們換了一個(gè)小的餐桌，只有他們兩個(gè)人。

    桌上的菜也不算多，一盤魚，兩盤青菜，一碗湯，一份涼菜，一份甜品，全都出自李云崇之手。

    客廳的電視調(diào)到中央臺(tái)，春節(jié)晚會(huì)一如既往地?zé)o聊，但放著也算是應(yīng)景。

    李云崇脫了圍裙，里面是一套居家休閑裝。他坐到桌邊，給成蕓和自己倒了半杯紅酒。

    兩人一邊聊一邊吃東西，食物大多進(jìn)了成蕓的肚子，李云崇晚飯一向吃的不多。

    這樣的習(xí)慣也讓他保持了較好的身材，沒有像曹凱他們一樣，頂著個(gè)大肚子到處走。

    “過年放假想去哪里玩？”李云崇問道。

    “玩？”成蕓從飯碗里抬頭，“你不回去看阿姨了？”

    成蕓嘴里的阿姨是李云崇的母親。

    李云崇的父親前年病逝了，剩下母親今年八十二歲高齡，住在杭州。往年過年放假的時(shí)候李云崇都會(huì)帶著成蕓去杭州看望她。

    “她跟我說今年不用去了。”李云崇說，“她要去德國(guó)見老同學(xué)?！?/br>
    “……”

    李云崇看著成蕓目瞪口呆的樣子就笑了，說：“怎么，驚訝？你是不是覺得她的同學(xué)差不多都該死光了？”

    成蕓聳聳肩，她跟李云崇沒有多少避諱，“是啊?！?/br>
    “我也覺得奇了?！崩钤瞥缯f，“她大學(xué)幾個(gè)好朋友，活的一個(gè)比一個(gè)歡實(shí)。你還記不記得前年她的朋友來中國(guó)，一個(gè)男的一個(gè)女的，我開車帶他們?nèi)ス涔蕦m?！?/br>
    成蕓笑了，“記得，你回來的時(shí)候說你嚇?biāo)懒?，一車四個(gè)人加起來快三百歲，你車速都不敢超過四十邁。”

    想起當(dāng)時(shí)李云崇談?wù)摯耸碌谋砬?，成蕓仍覺有趣，筷子戳在魚身上，呵呵地笑。

    笑到一半，她忽然感覺到手上一溫。

    李云崇握住了她的手。

    成蕓臉上還帶著笑意，嘴慢慢抿起來。背后是電視里春節(jié)晚會(huì)夸張的笑聲，端著nongnong主持腔的一男一女兩位主持人正在念春聯(lián)。

    李云崇也笑著，他問成蕓：“想不想去哪里玩？”

    他突然的問題讓成蕓有點(diǎn)愣。

    “什么玩？”

    “過年放假，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成蕓渾身疲憊，哪有心思玩，她伸了個(gè)懶腰，一邊說：“大過年的在家待著好了，轉(zhuǎn)什么?！?/br>
    “哎，在家待了一年了，總要出去活動(dòng)活動(dòng)。”

    “怎么待一年，我兩個(gè)月以前還在外面出差?！?/br>
    “你出了我沒出啊，我可是在北京憋了整整一年了。”

    成蕓放下筷子，歪著頭看著李云崇，說：“你是不是有事要出門?。俊?/br>
    李云崇身子微微后仰，咧著嘴笑，“你又看出來了?！?/br>
    “去哪？”

    “朋友叫的，這幾天要去趟日本，你跟我一起。”

    “日本？”

    “嗯，你就去玩一圈，買買東西泡泡溫泉?！?/br>
    成蕓吃的差不多了，筷子尖在盤子里面有一下沒一下地亂畫。

    “我不想去?！?/br>
    “為什么不想去？”

    “我最近出門出夠了，不想再動(dòng)了?！?/br>
    “機(jī)票都已經(jīng)買好了?！?/br>
    “退了好了?！?/br>
    “小蕓?！?/br>
    成蕓放下筷子，“我真的不想去，你去好了?！?/br>
    餐桌上安靜了一會(huì)，李云崇松開手，靠坐在椅子上，說：“那就再等幾天吧?！?/br>
    成蕓一聽他這么說，就知道他還沒放棄。

    只是她最近真的不想再出門了，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出門的“后遺癥”太過強(qiáng)烈，以至于她到現(xiàn)在一想起出門就太陽(yáng)xue發(fā)脹。

    “你去吧。”過了一會(huì)，成蕓才說，“我在家等你。”

    李云崇臉色不變，“過年又沒有事，你留在家做什么，跟我一起去?！?/br>
    “我真的不——”

    “小蕓?！?/br>
    李云崇的聲音漸沉。

    成蕓忽然覺得剛剛吃完的魚在嘴里殘留的味道有些泛腥了。

    “你要哪天走？”

    成蕓雖然問出了這句，可她的語(yǔ)氣聽起來并不好。

    李云崇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成蕓覺得自己后頸有些發(fā)燙，她把桌子上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然后長(zhǎng)出一口氣，聲音放緩，說：“你先告訴我哪天，我再看時(shí)間?！?/br>
    李云崇拿起餐桌上的煙，點(diǎn)著一根。

    “明天?！?/br>
    “明天？！”

    “簽證早就弄完了，明天的下午的飛機(jī)?！?/br>
    明天。

    這說與不說有什么區(qū)別。

    李云崇不急不緩地抽煙，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成蕓沉默許久，說道：“要去幾天？”

    “四天左右吧?！?/br>
    “好吧，我等下回家收拾一下。”

    這話出口，就代表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李云崇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diǎn)，“不用回家收拾，隨便帶幾件，到那邊再買好了?！?/br>
    “我上次把東西都帶回家了，這邊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了?！?/br>
    “那也不用，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打個(gè)車好了。”

    “今晚你還想打到車？”

    “打電話叫一輛?！?/br>
    “小蕓?！?/br>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楹攘司频脑颍墒|覺得自己的臉因?yàn)槔钤瞥邕@兩個(gè)字變得guntang。

    她站起身，看著李云崇。

    “我要回家拿東西，你不讓我回去我就不去了?！?/br>
    李云崇盯著她的眼睛，神色不變。他把手里抽完的煙掐滅后，才緩緩地說：“今天除夕，不要生氣，要不明年一年都過不好。來，坐下，我去泡壺茶?！?/br>
    “不用泡，我先回家了?！?/br>
    “我說了你不用回。”

    成蕓站起身，“你要早一天通知我，我可能就不用回了。”

    李云崇在茶幾旁邊倒水，目不斜視。

    他的聲音永遠(yuǎn)那么四平八穩(wěn)。

    “哪天通知還不是一樣?！?/br>
    成蕓也不知道怎么了，腦子一熱，把凳子踢到一邊。

    凳子磕到旁邊的臺(tái)子上，咚地一聲。

    李云崇的水灑了。

    他把茶壺重重地放到茶幾上。

    “小蕓！”

    他極少會(huì)提高音量，這樣一聲，已經(jīng)表示他已經(jīng)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