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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抓著幾粒剛收獲的粘玉米粒,洗也不洗便往口中送去,塞完了,便繼續(xù)拍著手唱童謠。“怨魂兒狂,破莊子嘯,木梁兒晃悠鬼道吊?!?/br>“扁擔兒抗,小娃娃鬧,惡鬼兒舉勺rou湯熬?!?/br>幾個老農(nóng)推著車,臉上掛著黑黝黝的笑,聊的無非是誰家今年收了多少糧,中秋可曾來二兩桂花酒外加一碗紅燒rou。雖是小事,裹著暖陽,看著前頭咿咿呀呀地小孫子,老頭子們都十分舒坦。板車吱呀,童謠陣陣,等一行人路過一處羊腸小道,其中一個老頭突然臉色一變,對車前孩子喝道,“不是交代過了嗎,這兒不準唱!惹了鬼道爺爺,下一個熬湯的就是你?!?/br>兩個小孩原本還高高興興,被一喝,皆嚇得一怔,拍掌的手也縮了回去。旁邊有人勸老頭,“你這是何苦?莫嚇到孩子。”“你是剛到這邊,不曉得這羊腸小道通往那兒?!崩项^嘆氣。搭話那人抬眼去看羊腸小道,除了久無人行散落一地的碎石塊就只有蒿草野菜,抬眼疑道,“不就是個廢路,能通閻王殿?”身側(cè)人皆不答話,直嘆氣,老頭搖頭,一雙豆眼掃向身側(cè)山林,“都說這地方鬧.....鬼??。 ?/br>最后一字是吼出來的,連同幾個老頭皆被嚇得一凜,雙腿打顫走不動路,小孩縮在糧食里,“哇”地一聲哭了。山上走下來一人。唇上兩撇胡子,下巴還垂著一縷,一桿卦旗,一身漿得發(fā)白的藏藍道袍,裝模作樣地朝地上幾人一鞠躬,“貧道云游至此,不曾想竟讓幾位受驚了,實在是抱歉?!?/br>老頭盯著那雙亮晶晶和善的眼,略略松了一口氣,還是顫聲道,“你......真不是鬼道丁爺爺?”道士眉尖止不住抽了一抽,但面上還是微笑,“貧道道號長須子,俗姓張,不姓丁?!?/br>“噗?!庇袀€小孩破涕為笑,自車上探身而出,伸手去扯他的胡子,“長須子?為什么不叫藍袍子?”老頭面色一變,忙去打孩子的手,喝道,“不得對道長無理。”道士倒不介意,摸摸自己的胡子,深沉望天,“藍袍子啊...那是貧道師兄的道號?!?/br>孩子“咯咯”直笑,老頭僵了一下,旋即也臉皮扭著呵呵直笑,扶正板車,“這位道長真會開玩笑,既無事,老頭子我就先帶著孩子走了,不過奉勸一句,除非張道長道行夠深,能捉鬼除妖,否則夜深寧可睡荒墳,也別睡山上?!?/br>道士大驚,“這是為何?”老頭子似乎不愿在此地提及此事,拉著板車帶著道士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在路旁停下,單手撐住板車喘粗氣道,“果然是云游客,這山就是大名鼎鼎的燕山,當年山上出了個同樣大名鼎鼎的魔頭叫丁墨白,丁墨白的房子叫別離山莊,此人活著不給消停,死了還是不給消停?!?/br>道士胡子都顫了,“怎么個不給消停法?”老頭草桿剔牙道,“道長有所不知,當年那幫英雄敢殺丁墨白,卻怎么都不敢闖山莊啊,山莊廢了之后據(jù)說里面惡鬼無數(shù),幾年前開始有幾個無知小賊上去想撿漏,兩個大點的被不知名的東西戳成了蜂窩扔下了山,就剩一個小的死里逃生,活著是活著了,人也傻了?!?/br>道士冷汗涔涔,止不住搓手,“有......這么可怕?”老頭豆眼冒精光,估摸著知道了這人是個草包江湖騙子,十分認真地點點頭,抓起車邊的旱煙袋也不瞧他便往前走去,過了一道石坎,小孩又自車上爬起,拍手而唱。“秋風兒涼,棉桃花笑,大雁兒撲棱青蛙跳?!?/br>“怨魂兒狂,破莊子嘯,木梁兒晃悠老鬼吊?!?/br>......道士的確是個江湖騙子,抖了抖著胡子,目送一行人消失在路尾,這才欲哭無淚地抬眼看看身后掠過的寒鴉荒山,又打了兩個哆嗦,裹緊了并不合身的道袍,蚊子哼哼出三個字,“老一套?!?/br>說罷,扯了胡子,大步流星轉(zhuǎn)身往羊腸小道兒上走去。這條道兒宋雪橋并不認得,換做任何一個人,也絕對記不起自己十一歲時是怎么爬山捉螞蚱的。可惜此刻山道邊上沒了螞蚱,野菜到長了不少,白花花地開了一片。宋雪橋大喜,順手卸了旗子,包了一把搭到肩上,又四處找了找,嗅了嗅,并沒發(fā)現(xiàn)野兔一類可愛又美味的生靈。宋雪橋吸了吸鼻子,垂下眉毛,沒有葷腥是件略微可惜的事,他嘖嘖搖頭,仰天長嘆,“花谷主你坑人啊~。”嘆完了還不忘掏出懷里揣的祁垣嘯那片綠葉,比起摘星閣一敘更為簡潔:別離山莊靜候宋公子一人大駕,謹言慎行。洛陽城門下,恰巧江湖塔的肥鴿子也至,公孫清宴紙上言語寥寥四字:攜筒速回。稍作商榷,裴無念帶著姨娘回郢陽,宋公子獨自一人帶著馬兒去燕山。宋雪橋自小不信鬼神一說,故不論是那頭故弄玄虛的普方寺還是這頭神乎其神的別離山莊,他都泰然處之,唯一難捱的便是此地荒涼,連落腳的客棧酒坊都尋不到一家。休息了半柱香,他一直在想山下老農(nóng)的所言所行,為什么會傳出這些消息?幾年前別離山莊到底有什么讓三個毛賊遭了難?月明星稀,風吹得他很清醒,但還是想不明白,只能收拾收拾野菜,松松手腳,繼續(xù)往上爬。等破敗的山莊一角在月色下如同食人的深淵巨口袒露而出時,宋雪橋已然抱著一包野菜躍上了長草的房檐,雖氣喘吁吁,嘴角卻掛上了一絲笑意。都說燕山道人老窩是魔窟龍?zhí)?,此刻瞧上去不過就是座普通庭院,院中四只破敗的石燈塔,裂縫的地磚里生出了一些東倒西歪的雜草。“果然有人來過了。”宋雪橋掛這笑自言自語,飛身而下,正好落在東倒西歪的一條線上,比了比腳印身形,起身沿著線徑直走向一扇緊閉的門,揚手敲了敲。木門皸裂,指節(jié)敲上去剌上木刺有微微的刺痛,窗紙碎成絲絲縷縷掛著,耳邊有道不清的蚊蚋嗡嗡,半晌沒個應(yīng)答。黑漆漆的夜幕下,宋雪橋揚手又敲了一遭,聲音清晰入耳,但似乎除了他自己,這個庭院里真的再沒其他人。“花谷主?”“老人家?”他耐不住,邊敲邊出聲喊道。外頭冷風刮了三趟,野菜吹成枯黃花兒,宋雪橋終于伸手“吱呀——”將門推開了一條縫隙。門后迎接他的是個迎面而來的姑娘。宋雪橋瞳孔皺縮,身上毛毛瞬間汗出了一片,即刻轉(zhuǎn)身一避,姑娘“砰”地一聲倒在地上,砸起一抔薄灰。一個僵直的姑娘,粉紅發(fā)暗的布衫,身材纖細,約莫是個侍女,身上已無血rou,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