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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常歡謝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6

分卷閱讀16

    有一天夜里忽然起了驚雷聲響,溫浮祝一個短暫的小眠未及深沉便被驚醒,一想著早上要處理的大堆事務(wù),索性翻了榻盡量輕便的走,可還是一不小心就驚動了夫子——這個臭老頭,當(dāng)初若是肯多教自己輕功一些的,自己也不至于功夫如此之差,起個身下床還怕擾到他了。

溫浮祝一直不大愛來擾夫子就是因?yàn)?,自己可能會打擾到夫子休息。

夫子已經(jīng)近百啦,可他們都還希望夫子長命百歲的,雖然眼下來看他身體依舊健朗,牙口還特好,可不知怎的,溫浮祝就是心底過意不去。

可夫子比他更過意不去,粗糙干枯的手搭在溫浮祝頭頂半晌,也不過是輕輕拍了拍,他那幽默風(fēng)趣的夫子好像頭一次如此滄桑,如此惆悵,他聽得他道,「浮祝,苦了你了。」

「沒有?!顾氐母蓛衾?。

是真的沒有,為隗昇,為蘇衍,他能盡心盡力到這種地步,他心里頭暢快的很,好像能找著點(diǎn)自己歡喜的江湖義氣,便是失了點(diǎn)睡眠又怎了,有甚么的?

可顧生卻毫不留情的跟他講過,「溫浮祝,我可告訴你,」這位大爺抬了衣擺,架著二郎腿,掛上了滿臉的刻薄,「凌辰前那熬得是夜不假,過了辰時候,熬得那可叫血?!?/br>
溫浮祝攏袖淡笑,不冷不淡的哦——了一句。

他打心底是瞧不起顧生那種人的。

可以說他是——最對不起夫子,最對不起大哥的那一個。

隗昇最困難的時候不見得他伸手支援,隗昇最動蕩的時候他天天醉生夢死,等著靠自己和江墨把隗昇硬生生撐起來了,他竟然開始有了點(diǎn)像是要回來的跡象。

江墨怎么看這個人溫浮祝不知道,但是溫浮祝知道自己打心底里并不喜歡這個人。因此他的話也統(tǒng)統(tǒng)不曾往心里去過。

可蘇衍跟顧生走得近,大概便是因?yàn)榻溲?,自己太無情,所以這小兔崽子才能和顧生那個更好交流的走的近了,於是也不知怎的添油加醋一說,就把蘇衍給嚇著了,覺得太傅還是睡覺最為重要。

因此——成天介大白天的就看著溫浮祝在補(bǔ)眠。可畢竟不比夜里頭安靜,所以蘇衍也一直想要夫子在晚上正常的合該著休息的時候,也能睡得著。

可他卻不知道的,溫浮祝要的就是不安靜,能讓他瞇一會他就很滿足了。

因此在溫浮祝的世界里,要他放心的休息只有兩個法子——要么保持清醒的瞇一會,要么徹底昏迷。

其實(shí),若有江墨在,他起先也是可以放心睡的,畢竟二人從小一同長大,跟了同一個夫子,學(xué)的同樣的知識,後來又一起扶持隗昇。

敢問這么多年來,有甚么是彼此不曾知曉的?

「沒有,統(tǒng)統(tǒng)沒有?!惯@話放到二十歲之前問溫浮祝,他亦可這般斬釘截鐵回。

可後來……他覺得此法也行不通了。

因?yàn)闇馗∽T絹碓矫靼鬃约旱哪穷w心、深知他自己本該是歸屬于哪里的,所以他才想離開這里。

是了,江墨說的不假,隗昇若有難——他溫浮祝一定是二話不說就回來伸以援手的,可隗昇若沒事……

若沒事的話,江墨足以護(hù)得了蘇衍。

那自己沒有繼續(xù)困于此地的必要了。

那時候他一襲月白袍子,時常半夜游蕩于宮墻深院,不時駐足于廊景深深,只為看那青石宮墻借了銀月幾筆,復(fù)點(diǎn)星濃,而那碎銀星光旁就是偶擁其光悄然靜綻的無聲海棠。

許是那夜太美好了。

也或許是手上執(zhí)的幾頁罰寫是蘇衍剛剛才趕上來的,字跡越后幾頁越潦草,倒不知是拿手還是拿腳寫的了,可那一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卻寫的工工整整。

小孩兒遞過來罰寫的時候還似乎帶著點(diǎn)希冀的眼光,還特特將此頁疊在了最上頭,以為仿了先賢的詠頌海棠,便能是投己所好,饒他三日清閑了。

溫浮祝無奈低頭笑,卻也忍不住又翻了翻。

筆跡稚嫩,連下筆也透不過宣紙,端的是綿軟無力……

溫浮祝的眼神不由又蕩了蕩,夫子當(dāng)年也是因此訓(xùn)過自己的,他說,「浮祝,你下筆太輕了,這樣不好。」

他不解,輕挑了眉,微瞪了眼,「這又有甚么不好?我的字跡難道不夠?yàn)t灑?」

「就是因?yàn)樘p,故而瀟灑的太過了?!?/br>
似乎是想多言,又似乎是不知該如何論道,夫子的手搭在他肩膀半晌,看著那時候無非才十二三歲的小娃娃,終歸也只是輕拍了幾拍。

這件事困擾了溫浮祝很久,甚至有段時間還特意去觀了江墨寫字。

江墨的字很沉,力透紙箋,可是握筆時卻不見得多么用力,跟自己的好像別無二致,也不知怎地被他寫出來的字便是那么那么的深沉。

江墨被溫浮祝盯得久了也生疑,於是問其故。

溫浮祝眨眼,「夫子嫌我下筆輕。」

江墨冷哼,「夫子是怕你太飄忽吧?!?/br>
於是話題就此打住,趁互相干起架來之前先各自冷靜冷靜。

蘇衍後來也是問過的,溫浮祝那時候卻只是輕輕苦笑,「小孩子哪里來這么多為甚么?事事若求緣由問因果,那你這帝王之位還能做的下去?知道自古以來甚么帝王能立足嗎?是讓我,是讓江墨以后都猜不透你的心思,是讓我和他這些為人臣子的,得日日夜夜難以入眠的思索你的一舉一動是為了甚么,而不是讓我們回答你該做甚么、要怎么做。」起先幾句說的凌厲,還把蘇衍嚇得有些怕了,溫浮祝不由又緩了情緒,淡聲道,「我要你以后下筆認(rèn)真,用力去寫東西,你聽著便是了。畢竟你現(xiàn)在還小。如果十年后你還需得事事這般問我。那我先勸你一句,蘇衍,你還是盡早的回家種地喂豬去吧?!?/br>
那時候溫浮祝的話語雖然刻薄,可是臉上的神情卻帶笑,眼神里也滿是柔意。

只不過,眼瞼下那片灰青色便更加慘淡了。

蘇衍有點(diǎn)難受,太傅說的對,他若是能早點(diǎn)擔(dān)當(dāng)起自己的責(zé)任來,他也不至于那么累了……

於是私下里不止一次的問過江墨,為甚么不能在棺材上鉆幾個孔呢,這樣不怕太傅憋死,太傅也能在晚上睡好覺了。

江墨卻只是苦笑,聲音淡的好像落在地上的稀薄月影,「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么?」

「發(fā)現(xiàn)甚么?」小小的帝王眼瞳里滿是不解。

「他喜歡說夢話?!?/br>
可他偏偏是個最說不得夢話的人……因?yàn)樗堑蹏闹\士。

若要問是謀士那又待如何?

謀士就是一個國家暗地里的脊梁,隗昇想要百戰(zhàn)百勝,那他溫浮祝就必得先知己知彼。

所以,他是一手掌握天下所有信息的暗渠之主,是隗昇暗地里的幽冥之手。

對于讓溫浮祝知道自己這個缺點(diǎn),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