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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以……我才要這么做。真是個最懂世故的無恥之徒呢。溫浮祝忍不住咬牙在心底暗罵自己,可除了唾棄自己外,他又覺得,這樣的才是真正的自己。他是為隗昇而活的,或者,更準確來說,他是為隗昇的利益而活。是一個不能有感情的人。七情六欲全部自封之后,他必須成就到這個巔峰。江墨興許是估錯了的,他曾經(jīng)笑言自己有個名字,叫做罪惡。遠遠不止這些,他還應該叫做利益。凡事都得不計己命去考慮利益,所以,這也是十多年前——他緣何留了顧生一命。因為他沒有想到,他自認為做出的是對隗昇利益最大化的事,卻叫夫子給否定了。當年那匕首惡狠狠的□□去,卻沒穿透他的肺腑時,溫浮祝就很困惑。他一直以為,那東西會給江墨的,卻沒想到,最后在顧生身上。顧生當時臉色慘白,似乎也沒想到溫浮祝真的會向自己下那么狠的手,縱使不念同門之恩,曾經(jīng)也互相救助過。冷月下他一雙眼泛著鐵光寒冽,「顧生,我再問你一遍,你為甚么會在這里?」顧生痛苦的閉上眼,「夫子信我,你信不信?」溫浮祝冷笑了聲,「信。你叫我緣何不信。」自此之后,他倆對當年在陲風相遇之事絕口不提,只是顧生明白,大抵這輩子都很難讓一個謀士心性的人,再信了自己。「老溫,你吃啊,光看能看飽???」謝常歡又堵了一塊rou到溫浮祝面前,溫浮祝收回神思,用筷子夾著接過了。說實在的,他一直不愿去想當年事。他縱使不信顧生,也該信夫子。但是他又覺得那一舉里面,實在,實在太復雜了。當初夫子提議出來那個護心軟甲算作給他們出師禮物時,溫浮祝就覺得不大好。因為這個軟甲,只有一個,也就是說他們?nèi)齻€人中只有一個能得到。溫浮祝是個利益最大化的人,這東西,他其實原先都是使過苦rou計的,千方百計的想求來。不是給自己,是給江墨。江墨是最需要這個的人。結果沒想到,最后還是給了顧生。溫浮祝曾在師父私下找他談論這個問題時就有點詫異——過往史冊中,晏子二桃殺三士說的也無非是此般道理,師父緣何要獨獨找自己來問?他若意已決,自己再勸又有何用?除了恭恭敬敬跪在師父面前,溫浮祝認認真真道,「師父,這個東西,有最適合它的人,我覺得您不必要我的看法,您心中已自有定數(shù)。」先前替江墨求都求了那么多遍了,他應該是三個人中最先知道這件事的,卻也是最不敢聲張的那一個。除了有時候去江墨那蹭床的同時順帶翻翻東西,死活都沒翻著。後來又尋思著,估計是江墨也變聰明了,這事不能聲張,不然讓自己和顧生怎么瞧,因此便偷偷遮掩起來了。溫浮祝覺得這樣也好,江墨成天傻乎乎的,除了對軍事方面稍微有點頭腦,對人情方面就是頭驢。他娘的,夸他是驢還侮辱人家驢了。溫浮祝覺得自己前半輩子簡直為蘇衍和江墨cao碎了心。卻沒想到,竟然會在十多年前,他親自去陲風搶回芷煙尸首時,又再遇見了顧生。那一下他是真恨不得捅穿顧生。除了叛徒、還有甚么解釋?讓我信你這十來年你其實是我們派去陲風的臥底?少扯淡了吧,陲風都是江墨和我臨時定下要攻的好不好!可匕首捅破了他的衣衫立時露出其下那丁點眼熟的金絲軟線時,溫浮祝就有點絕望了。——「浮祝,為師只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將來護好了穿這身衣服的人?!?/br>他曾以為這個人,不是江墨便是蘇衍。用在蘇衍身上有些浪費,畢竟他們都知道自己是十分護著蘇衍的,便是不得這旁的提點,他也是誓死守護蘇衍的人。卻萬萬未曾想到,這軟甲,會在顧生身上……「顧生,我再問你一遍,你為甚么會在這里?」「那你信不信我?」溫浮祝只鐵青著一張臉,再不說話。顧生輕輕嘆了口氣,單手握住他的匕首,將其往上移了幾寸,「喉嚨這里軟甲保護不到,你動手吧?!?/br>「滾?!?/br>——軟甲護得不是命,是同門之恩、是夫子之信任。我這一刀若是真封喉,那么,我割斷的亦是師門之恩。我做不到。做不到為你一人放棄夫子、放棄蘇衍、放棄江墨。他們這幾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卻于無形之中締結起了比血緣還要深深相印于脈絡筋骨的關系。所以,他放了顧生。同時,他也知道,自己那一次其實是輸了的——但凡是能教謀士去逞勇、更何況還被顧生知道自己是在泄恨的成分要多,那么血洗無涯山那一舉,是要證明自己多失敗才行?殺了那么多人有甚么用?泄恨了嗎、開心了嗎……不,統(tǒng)統(tǒng)沒有。如若說那天顧生不在,那溫浮祝興許還能心平氣和一點。便是因為那人又在,還恰恰知道其中一些門道,所以才更襯得自己輸?shù)靡粩⊥康亍?/br>為了一己私欲,他輸?shù)谩粩⊥康亍@么多年了,無涯山那一戰(zhàn)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后悔,縱使留下一個余孽,那不是因為他忽然大發(fā)慈悲了,而是因為,那個余孽占了一半芷煙的血脈。這一放行,沖的是芷煙。十多年前那一舉他興許真的判錯了,可也是從那一天起,他也發(fā)誓——自己再也不為私情所困。如若那一舉放到現(xiàn)今,溫浮祝可以咬咬牙狠心再同自己道一句,「統(tǒng)統(tǒng)不放過?!?/br>可現(xiàn)今再回想起當年種種之事,溫浮祝又會時常陷入一種奇怪的茫然里。他當時想去信顧生,但是又不敢去信。這難道對他來講就不痛苦了嗎?這種如萬蟻蝕心,覺得自己萬一信錯一分或者錯信一分就要牽累所有人一同陷進無間地獄一般的感受……他難道就不會怕嗎?就像是……現(xiàn)在他面對常歡時經(jīng)常涌現(xiàn)出來的感覺一樣。只不過眼下顧生有江墨看著,常歡若是真隨自己回去,自己除了讓他變成一個廢人外,再絕無他法。他不想天天活在猜忌之中。他也想把他畢生能給的感情,統(tǒng)統(tǒng)奉獻給謝常歡這個人啊。這么想著便忍不住又抬起頭來,瞧了常歡一眼。只不過在想看常歡前一刻,便先和另外一雙清澈的眼眸對上了,雖然那雙眼睛的主人很快便移開了視線。何時來的?坐著個輪椅還如此神出鬼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