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也不推辭，道過謝，搬了只小板凳與她坐了。林依熟練地削著皮，問道：“你不是說大老爺妾室不少的，我怎一個都未瞧見，只有個小丫頭跟著。”楊嬸笑道：“定是大夫人趁著要趕路，都打發(fā)掉了，不然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年底才能到家了?！?/br>
    二人一面閑話，一面做飯，倒也輕松，不多時便將八個熱盤、三個冷盤并兩大碗湯拾掇了出來。楊嬸裝好盤，才想起要分作兩份，忙另取了一套盤碗出來分了，端著去堂屋，又央林依將另一份送到偏房去。

    林依應(yīng)了，捧著托盤到偏房，楊氏婆媳已在那里坐著了，田氏見她進來，忙起身幫忙，布置碗筷。林依放下最后一盤菜，轉(zhuǎn)身欲走，楊氏卻叫住她，問道：“你是林三娘？”

    林依回身站定，答了聲：“正是。大夫人有甚么吩咐？”

    楊氏指了指身旁的凳子，微微一笑：“你又不是下人，我能有甚么吩咐，且坐下，咱們吃飯?！?/br>
    林依待要推辭，田氏已將自己面前的碗筷推了過來，道：“我還沒使過，莫嫌棄。”

    楊氏馬上皺了眉，責(zé)備道：“沒得規(guī)矩，叫楊嬸另取干凈的來。”

    田氏不敢有二話，忙起身去辦，林依不曉得她家的規(guī)矩，不敢替田氏講話，只半垂著頭，到楊氏身旁坐了。楊氏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口中問起的，卻是方氏：“二夫人歸寧還未回來？”

    林依點頭，簡短答道：“是?！?/br>
    楊氏夾了筷萵苣吃了，又道：“還在孝中，就回娘家，方家人不嫌忌諱？”

    林依暗道，哪有不忌諱的，想是王氏看在那數(shù)十箱冰的份上，忍了下來。她聽得楊氏話中有了埋怨的意味，不敢隨便接話，只將頭更垂深了些。她不答話，楊氏倒也不以為忤，自顧自夾菜，慢慢吃著。

    田氏取了碗筷來，擺到林依面前，林依忙起身謝了，再才重新坐下。楊氏看了看窗外，問田氏道：“咱們的行李，還在地壩上擺著？”

    田氏點了點頭，道：“問過二老爺了，他也弄不清哪間屋能住人，因此還沒搬動?！?/br>
    楊氏轉(zhuǎn)了頭，向林依道：“你瞧瞧，她不在家，怎么能行，還是叫二老爺趕緊將人接回來。”

    林依暗自奇怪，這話對她講有甚么用，若有心要幫方氏，就叫大老爺與二老爺講去撒。楊氏親自替她夾了一筷子茭白，補充道：“二夫人不在家，今兒晚上還是得對付過去，這家里你比我們熟，且先幫著布置布置，可好？”

    原來繞來繞去是為了這個，這位大夫人大概還不曉得張家最新的格局，林依笑了笑，道：“我倒有心幫忙，卻沒這個能耐，我如今是租住在張家哩，哪兒能為大夫人安排房屋?！?/br>
    楊氏聽說她變作了租客，很是驚訝，忙問詳細。林依隱了許多細節(jié)，將事情來龍去脈大致講述了一遍，聽得楊、田二位俱是感嘆。楊氏擱了筷子，拉過她的手道：“二老爺兩口子都是糊涂的，你住在這里，討好他們還來不及，怎會去做得罪人的事體?！辈徽撍钦嫘胚€是假信，這話都叫人感動，林依任由她握著手，眼角酸酸的。

    第31章 苦勸無果

    一頓飯下來，楊氏問了不少問題，大多涉及張梁與方氏，雖是家常閑話，但林依身份特殊，仍不敢貿(mào)然作答，時時斟酌詞句，很是辛苦。楊嬸來收拾碗筷時，林依告辭，楊氏想從腕上擼一對鐲子送與她，卻想起回來奔喪前是去了釵環(huán)的，只好吩咐田氏待行李歸置好后，送一匹布料去林依房里，當(dāng)作見面禮。林依福身謝過，幫楊嬸端了一只托盤，與她一同出去。

    到得廚房，林依直喊餓，楊嬸見托盤里的幾盤子菜沒怎么動，便取了副干凈碗筷遞與她，叫她再吃些，又奇道：“菜還是原封原，你怎么沒吃飽？”

    林依一邊扒飯，一邊回答：“大夫人為人倒是和善，可不停拉著我問東問西，我哪里有空吃飯?！?/br>
    楊嬸聞言更奇，道：“大夫人與二夫人一樣，講究吃飯不出聲兒的，怎會飯桌上與你閑話？”

    林依一愣，原來楊氏不是天生話多，而是今日反常，也不知是為了哪般。她雖疑惑，卻未深想，心道，楊氏問的是張梁與方氏，橫豎與自己沒干系，理那許多作甚。

    楊嬸待她吃完，收拾了碗筷來洗，還未忙完，田氏來喚，叫她幫著搬行李。林依跟著出去瞧了瞧，原來張棟與楊氏住了張老太爺?shù)哪情g，張三郎與田氏住了她原先的那間，這般安排，倒也妥當(dāng)。

    在地壩搬箱籠的，只有田氏和楊嬸，林依站在邊上瞧了一時，見她們忙不過來，便上去搭了把手，田氏感激不已，搬完箱籠與楊嬸打賞時，也分了林依幾個。林依暗喜有進賬，并不覺著有甚么，但第二日楊氏得知此事，卻認為田氏是拿林依當(dāng)下人看待，將她喚去責(zé)備了好一時。

    田氏挨了教訓(xùn)，替楊氏送見面禮來時，眼圈還是紅紅的，叫林依好生過意不去，連聲稱自己不介意，安慰了她好一時。田氏見她好相處，便在她房里坐了會子，扯過布匹上的一截與她瞧，道：“聽大夫人講，這料子做裙子再好不過了?！绷忠酪恍Γ溃骸安慌履阈υ?，這般貴重的料子，我哪舍得自個兒用，拿到城里能換不少錢哩?！碧锸弦嗍歉F苦人家出身，理解她之余，愈發(fā)覺得她可親，與她又聊了好一時，直到楊嬸來喚她們吃午飯。

    林依送她到門口，道：“我就不去了，還是到廚下吃?！?/br>
    楊嬸卻道：“大夫人才說了，叫你往后與她們一處吃?！?/br>
    楊氏抬舉她，她不能不識趣，于是應(yīng)了，同田氏一起往改作了女眷飯廳的偏房去，楊嬸卻攔道：“今日有事要議，都在堂屋吃哩?！绷忠琅c田氏只好改道，朝正房那邊去。

    堂屋內(nèi)，楊氏正在苦勸張梁：“兩口子吵架，常有的事，能值甚么？你們夫妻多年，趕她一回也就罷了，難不成要將她一直擱在娘家，讓左鄰右舍看笑話？”張梁不聽她的話，但也不敢與長嫂頂嘴，遂望著墻面不講話。楊氏見他不言語，又指了張伯臨與張仲微兄弟倆，道：“孩子們瞧著哩，趕緊把弟妹接回來?！?/br>
    張梁還是不作聲，張棟只好親自出馬，道：“你兩口兒間的事，我不管，但總得先把爹的喪事辦完，你不當(dāng)家，我們又才歸屋，不把弟妹接回來，怎么行事？”

    長兄發(fā)話，張梁不得不接，走到門口指著靈堂道：“爹靈前的冰，大哥與大嫂可瞧見了？一箱子冰，一千一百文哩，都是方家趁火打劫，做的好事。你們都叫我把她接回來，可我怎咽得下這口氣?！?/br>
    張棟與楊氏對視一眼，齊齊思量，老二這意思，莫不是怪大房沒出錢？他們倒不是小氣人，只是錢本就不多，且張三郎因一路奔波，病愈發(fā)重了，藥錢不得不留，實在是沒得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