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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辦,真到那一天,你就跑吧,往聽香山跑,鉆進(jìn)山林里頭,什么好吃的都有。”探完鄭無畏的監(jiān),再去探鄭無憂的監(jiān)。無憂同志近來被老翰林逮著按頭念書,念得毛都炸了。他嘴里啃著一只劈了叉的筆,面前攤著一張鬼畫符似的字,混不吝地上翻著眼皮給老翰林背書聽。這位老翰林手中掂著那只曾經(jīng)敲過朕的手心的戒尺,面無表情地瞇眼看太侄孫搖頭晃腦嘟囔著:“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雞之鮮,威天下不以蘋果之梨,得道者多豬,失道者殺羊……”我靠墻根笑了半天。無憂同志終于下了學(xué),脫韁野馬般直沖出門,繞正蒙殿前的小院子上躥下跳了約摸一炷香,才猛回頭瞧見我:“叔公!你來看我啦!我想吃云州的辣烤羊排!”我照著他后腦勺抽了一巴掌:“驕奢!小米粥蘿卜干,頂多加個雞腿!”“娘??!”鄭無憂慘叫,一嘴黑墨水吐不出來斯文話,“這兒不是皇宮嗎?怎么連飯都吃不飽!”“……”我抹了一把辛酸淚,“你長個子,叔公明兒給你專門找個廚子。但是無憂,君子有志,不耽于耳目口腹之欲。咱們現(xiàn)在之所以節(jié)衣縮食,是因為到處都在打仗,打仗的士兵要吃飯,士兵們要是吃不飽穿不暖,咱們就得打敗仗,一旦打了敗仗,就要死很多人,到時候敵人會拿著刀劍沖進(jìn)咱們家里,把咱們也殺了,那時國就亡了,咱們也什么都不能吃了。”鄭無憂聞言驚駭?shù)乇牬笱劬?,好像恍悟了什么一樣,鄭重點頭:“叔公,我知道了。我以前見過當(dāng)兵的沒有飯吃,吃草皮,然后他們就打了敗仗,全都死了。燕王爺爺和良王叔都在打仗,我不想他們吃不飽飯?!?/br>孺子可教也。鄭無憂堅決不肯吃那只多加的雞腿:“叔公,我現(xiàn)在可以少吃點,等燕王爺爺和良王叔打了勝仗,我再長個子不遲?!?/br>我哭笑不得:“吃吧你就,回頭你燕王爺爺打了勝仗回來一看,還以為朕不知怎么苛待了你呢?!?/br>鄭無憂為了家庭和諧,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咬了一口雞腿rou,鼓著腮幫子:“叔公,我想燕王爺爺了,他能打贏嗎?什么時候能回來看我?他每個月都寫信給我,我一開始什么都看不懂,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看懂一大半了!”冷面無私的燕王殿下突然轉(zhuǎn)性,家書比戰(zhàn)報送得還勤,敏感時期,搞得大家成天提心吊膽、一驚一乍,唯恐哪一份蓋著“燕”字的封函里迸出個大軍告破的噩耗來。鄭無憂滔滔不絕地抒發(fā)他對燕王的思念之情,飯渣子噴了我一臉。我抹了一把臉:“無憂啊,你跟太奶奶一起,到西州住一段時間怎么樣?”“為什么?我不去!”鄭無憂把碗筷一拍,聲淚俱下控訴道,“你們又想不要我了!我一走以后就再也見不到燕王爺爺,見不到良王叔,也見不到你了!二娘、三娘、四娘、五娘都是這么沒的!你們再多養(yǎng)我?guī)啄辏任议L大,就能把壞人趕跑了!嗚哇——”“……”我把袖子遞給他擦眼淚,“無憂,你五娘長什么樣還記得嗎?她還沒死呢。去了西州,她會找到你,保護(hù)你的。沒有人不要你,只是很多人不能陪你一輩子,你要在心里記著他們的好,但哭鼻子就沒意思了。你要長大成男子漢,變成一個能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儲君、國主,那樣才對得起你今日無功無勞吃的這口飯,和那么多在你身前背后死了的活著的人?!?/br>鄭無憂似乎被嚇到了,止住哭嚎,淚眼婆娑地望著我,抽抽搭搭點了點頭。額,似乎用力過猛,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應(yīng)當(dāng)怎么哄來著?老翰林云里霧里一通掰扯:“陛下,小殿下歷經(jīng)疾苦,心思卻仍然耿正闊朗,本性仁義直爽,已是十分難得。唯有慧黠活潑太過,略顯沖動莽率,自然就少了分穩(wěn)重沉著,但念其年幼,來日方長,自然會有所進(jìn)益……”“來日方長”這四個字著實不好說。我開始拎著鄭無憂上朝聽政。聽了幾天“神仙掐架”后,無憂的心意明顯產(chǎn)生了動搖,不知是不堪忍受聽政之苦,還是漸漸了解了時局之艱辛,他松口表示愿意陪他太奶奶去西州玩了。可造化弄人。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羌人使節(jié)氣勢洶洶闖入朝來,將一口棺材往金殿上一放,要求“議和”——“神圣的大王和王后乃世間天命之主,會將仁慈賜予每一片愿意臣服的土地,頑固的反抗只會帶來更多悲慘的傷亡?!?/br>棺材里姜弼死不瞑目的尸體散發(fā)著淡淡的腐臭氣息,滿朝文武跳起來要砍來使。我按下抄起燈樹當(dāng)家伙的薛岱,向來使道:“你們神圣的王后,現(xiàn)在還是朕的阿姐嗎?”羌使翻了個白眼,一陣嘰里呱啦。譯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陛下,他他說,‘您若奉土銜璧,王后必定賜您成群的牛羊和連片的土地,珠寶與美酒任您取用,奴隸與美人任您驅(qū)使?!?/br>……朕就知道,流水的羌王,鐵打的羌后,朕的阿姐不愧是我大興皇室走出去的女人。議和是不可能議和的,根據(jù)上輩子的經(jīng)驗,羌人口上滿是“新政新朝”、“兼愛萬民”,可真入關(guān)來,積壓了千百年的民族矛盾是不可能說消解就消解的。阿姐他誠然有一顆“另辟蹊徑曲線救國”之心,但實踐已證實其理論十分不貼合國情。朕一面把羌使丟進(jìn)黑牢,一面讓人趕快準(zhǔn)備打包太后太侄孫及一干朝臣班底秘密前往西州,轉(zhuǎn)手又朝北十三關(guān)撥了一批軍需。而同時,南方傳來戰(zhàn)報,良王大軍沒走出多遠(yuǎn),就猝不及防地與越王軍在南行宮附近狹路相逢,登時火拼了個天昏地暗。山河破碎風(fēng)飄絮。沒有人愿意退讓,可也沒有人知道自己最終能撐到什么份兒上。禍不單行,也不雙行,它三四五六七八地成群結(jié)伴而行。慘淡愁云蒙蔽眼目,就這么一個不留神,乖巧安靜了小半個月的太侄孫殿下,“離家出走”了。西行車隊整裝待發(fā),闔宮上下找不見他人影,正蒙殿桌子腿下?lián)赋鏊粡堊謼l后,皇娘捂面大哭:“昨晚收拾東西,看見你小時候玩過的匕首刀劍和馬靴箭衣,他說想要,我就給他打包了一套,這孩子,他想干什么去??!”無憂同志用他那貓嫌狗厭的歪字壯志凌云地寫道:“不要找我,我去找燕王爺爺,我不想他的頭和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