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言點破最根本的糾結(jié)，衛(wèi)弛赟不冷不熱道：“以北地十萬邊防攻抵數(shù)十萬代軍，想來也是可能的？”

    “并非不可。”得到的回答卻令所有人意外，眾人俱是一怔。

    隨著素手相擊，側(cè)殿的侍從立即抬上一面巨大的兵備地圖，竟是北境的總括。

    “列位請看?！崩w指輕點圖中的某處，慕容梓從容開口，侃侃而談。

    一層層的謀策抽絲剝繭，循序漸進地陳述。何處何時交兵列戰(zhàn)，何處退而設(shè)井，一點一滴事無巨細。直至話至末尾，她收斂神色，目光掃過朝中的眾臣，最終落在衛(wèi)弛赟的身上，“不知衛(wèi)相以為如何？”

    殿內(nèi)靜若墓xue，衛(wèi)弛赟沉冷地看著殿中的兵備圖，許久凝聲開口，“僅是紙上談兵就可見其恁般兇險至極，若真置于軍中，不知還余幾分把握。”

    “衛(wèi)相大可放心，我已反復(fù)行測探查，實cao推演。此策放于實戰(zhàn)，可保八分無虞?！?/br>
    “八分?！毙l(wèi)弛赟漠笑一聲，面無表情，“戰(zhàn)場詭變，歷來主戰(zhàn)之將若無十分把握，都斷不敢輕易而行。原來在郡主眼中，行戰(zhàn)對敵竟這般簡易，那何不親身一試為快？”

    他這一句本是激將之言。慕容梓冷笑一下，卻忽地轉(zhuǎn)身，面朝上位順勢跪下去，“陛下，阿梓不才，但也自小跟隨父王征戰(zhàn)疆場，自問不畏戰(zhàn)場。阿梓雖為女流之輩，卻不忍見江山破碎，百姓流離。故，阿梓愿請命親赴涼北，誅殺代敵，拼死一戰(zhàn)！”

    大殿一片嘩然，衛(wèi)弛赟臉色登時鐵青，似是未想這般情形，一時之內(nèi)完全說不出話來。割地也好爭伐也罷，若是這般命一女子為將攻對代軍，流散出去，可真是成了一朝難洗之辱。

    不多時，另一道人影從列中行出，竟是一個年邁的武將，“稟陛下，臣沈卿，愿隨郡主前往?！?/br>
    整個朝堂鴉雀無聲，眾臣面面相覷，氣氛古怪至極。慕容念坐在殿上，漠然地望著殿下的一切一直不曾出言，眉間的深刻的鎖痕卻透漏了心頭的陰鷙。良久他忽然驀地冷哂，“想不到我大燕臨戰(zhàn)，竟要一女子和老臣相護。”

    一代逐鹿的帝王自當主戰(zhàn)。冷厲的面龐掩著重重陰霾，他視線輕掃，念出幾個武將的名字，“孟康，張晉，沐之靖?！?/br>
    平平的話語聽不出喜怒。卻駭?shù)脦讉€人登時出列跪地，顫巍地諫言推辭，無疑是類戰(zhàn)事兇險，依衛(wèi)相主和為上之言。

    “好，好啊……”氣氛格外冷硬滯悶，慕容念語聲漠漠，不帶半分感情，“自古文臣主和，武將主戰(zhàn)，而今我朝卻是反的。這大燕，莫不是要完了不成?！?/br>
    “傳旨！”驀然冷聲下令，氣息仿若凝滯，“縱橫我燕朝上下數(shù)萬武官，反愿往涼一戰(zhàn)者，賞俸百石，封百戶。四品以上官員愿為將者，賞千石，賜府邸，世代尊崇！”

    “陛下！”衛(wèi)弛赟大驚，方要勸諫，卻被殿尾的一道清音打斷了——

    “稟陛下，臣，愿往?！?/br>
    第38章 出戰(zhàn)

    清音一肅，一室俱靜。

    眾人錯愕望過去。

    只見一個墨青朝服的男子自殿尾上前，步履微緩，行至殿中停下。他年紀望著極輕，左右不過二十余歲，靜剎過后立即引起各色喧議。

    衛(wèi)弛赟仍在錯愕，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許久，面龐刻板如冰，“你是何人，膽敢在圣前狂言?！?/br>
    “微臣新晉兵部司成，參見陛下?！蹦凶硬患膊恍?，屈身禮拜，竟莫名有種異常的清魄。

    “不過一介四品下臣，朝堂之上，哪容得你肆意置喙！”

    “衛(wèi)相何必如此輕鄙下列之臣？”看不慣他這般以勢壓人，慕容梓秀眉輕蹙，“據(jù)我所知，司成年紀雖微，卻卓爾不凡。一國中堅向來憑靠有才之人，就連剛才我所贅述的謀策，方出于司成之手，何談狂妄？”

    一言說得衛(wèi)弛赟說不出駁語，神色更為陰郁。

    “你？”直視著殿下的人，慕容念沉吟片刻，“你的謀略確實可取，可據(jù)朕所知，你從未有過實戰(zhàn)閱歷，何以主帥？”

    “陛下明鑒?！彼⒁活h首，神情恭敬肅容，“臣雖從未上過戰(zhàn)場，但自幼長于涼城，對涼北一帶的地勢境況極是了當。如今涼北的兵防陣將，乃北林軍主將宋毅。宋毅將軍作戰(zhàn)迅猛驍勇，且用兵如神。此戰(zhàn)，若有北林軍相助，再由沈?qū)⒅鲙?，臣可擔保，此?zhàn)必勝?！?/br>
    “紙上談兵，空言無補，何愁不勝？”衛(wèi)弛赟語含漠諷，“再者既然宋毅驍勇足可取勝，你又何必千里迢迢往復(fù)涼北，將這所謂之策告予宋將不得？莫不是，司成貪念那千石府邸之賞？”

    他話中的暗諷太過明顯。他卻絲毫沒有慍怒，淡淡笑了，“即鹿無虞，衛(wèi)相怎會連這般淺顯的道理都不懂。沙場無眼且意外頻發(fā)，熟讀兵書尚且無法確保勝戰(zhàn)，目生之策又怎能在數(shù)日之內(nèi)完全通曉？”

    一句話嗆得衛(wèi)弛赟面目漲紅，頜線猝然崩起菱線，蘊著濃重的憎怒，“你又憑何肯定此去涼城必勝無尤？如若戰(zhàn)敗，豈不是教我大燕兵敗城破！”

    “我愿立下軍令狀?！?/br>
    淡然的話音輕輕脫口，卻驚雷貫耳，驚得堂上一片軒然。

    衛(wèi)弛赟眉間一跳，完全不可置信。慕容念眸中剎凝，眼神復(fù)雜。

    連慕容梓都頗為意外，瞬間怔愕地望過去，“你……”

    他漫然輕哂，仿若此刻一堂的訝異與自己截然無關(guān)，不卑不亢屈膝及地，“陛下，臣愿在此立下軍令狀，親覆涼北，驅(qū)伐代敵，必勝無尤?！?/br>
    “你可想好了？”沉默了許久，慕容念的神色冷而凝肅，“軍令狀一下，一旦違背，你可知有何后果？”

    “臣知曉，故，臣愿以項上人頭為注，拼死一戰(zhàn)?！?/br>
    “那若你戰(zhàn)??？”

    “如若戰(zhàn)敗，臣愿受天誅，任憑陛下定奪?！?/br>
    空氣仿如凝滯，整個大殿的氣氛詭異得可怕。許久不帶情感的聲音復(fù)又響起，在死寂的殿中徹響，“好……朕就允你以監(jiān)軍之責(zé)覆往涼地。此戰(zhàn)若勝，朕依言賜賞，可若敗了……”

    若敗如何他不曾往下說，可面龐的厲色卻足以令人知曉了后果如何。眾臣無一人開言。

    靜默中他輕微一笑，慢慢俯首于地，“臣，謹遵陛下懿旨?！?/br>
    ·

    消息很快便在宮內(nèi)傳遍了。

    朝上的暗涌波瀾驚人心魄，經(jīng)人幾番口耳相傳，各類議論揣測不斷。涼北一戰(zhàn)不可避免，然而卻不想竟會是這樣一種結(jié)果。輿論的聲音愈加濃烈，幾乎沒過了對戰(zhàn)事評辯。其中不乏多的是懷揣看戲之意的眾臣，等待這一場“鬧劇”般的懿旨該如何收場。

    如若主戰(zhàn)的是位強帥力將，或可還不止于此。偏偏是這樣一位一無閱歷二無軍功的青年。朝中無一人看好，朝外捕風(fēng)捉影的猜忌也愈見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