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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的山水畫,層巒綠水,已有了大體雛形。只是明暗比例處理的不甚好,望之總些許枯乏失味。 他細細思索了一番,很快提起筆墨,研墨調(diào)色,駕輕就熟地添了數(shù)筆。轉(zhuǎn)瞬間毫無生氣的墨畫搖身變換,已然是一副妙致的山水,望得慕容素眼神一亮。 “怎么突然想起作畫?”看著她這般笑語歡顏,他的心中也不由松了幾分,笑意涌上面龐。 “你成日忙碌,無暇顧我,我便只能下棋作畫打發(fā)時間?!陛p輕吹干畫上的筆墨,她小心翼翼地來回翻看,愛不釋手,“不過我笨,總是畫不好。還是你厲害,一下就能畫好了!” 李復(fù)瑾沉默了一會,低聲開口,“對不起?!?/br> “我又沒有怪你?!彼σ饕鞯仄沉怂谎?,漸漸笑容輕斂,表情嚴肅起來,“不過,李復(fù)瑾……” “嗯?!?/br> “明日,我想回宮去?!?/br> 李復(fù)瑾的手頓了一下,表面未動聲色,“為什么?這里不好嗎?” “不,很好?!彼Т?,雙手絞住裙擺,說出了心中的顧慮,“只是此行已有數(shù)日,婚期漸進,再不回去……我怕父皇如歌如笑他們會擔憂?!?/br> “不會的?!彼p輕笑,握住了她的手,“陛下心知此行我亦步跟隨,況且你我每日的行蹤皆有人按時回稟,如若有事,自然會來人傳召。” “可是……” “素素?!币谎晕匆眩顝?fù)瑾驀地出聲打斷。一雙手臂忽然環(huán)住她,“答應(yīng)我,先不要回去,好不好?” 低寞的聲音幾乎染了懇求,慕容素有點怔忡,“復(fù)瑾,你……怎么了?” “我沒事。”溫厚的胸膛傳來鏗鏘有力的脈跳,他將臂收的更緊了,聲音喑澀,“我只是想著,大婚過后,我們就再不能這般慵懶游玩。所以答應(yīng)我,先不要回去,幾天……就再留幾天,好不好?” 話至最后音色已越來越黯淡,慕容素在他懷中抬起頭,半闔著眸,她無法看清他臉上的神色。心神不禁恍惚。 “……好?!?/br> · 李復(fù)瑾他……怎么了? 想不透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那一刻的神態(tài)音容卻一如心魘纏繞于胸,許久揮之不去——目光灼亮,眉目深鎖,清俊的面龐帶了從未有過的企肯與央求,分明是心系何故。 能讓他一直牽掛惦念著的,會是什么? 按理說婚期漸進,一切事物都已安備妥帖。朝務(wù)雖忙,可眾人皆知大婚時近,即便事務(wù)繁多也都有意繞開他來打理。至于一些頗微的瑣事,更是有手下人處置,根本無需他來憂心。這般一來,隱秘的心臆更加無從猜測。 他這些時日以來也愈來愈忙。 初時每天還可陪她游山看水,泛舟烹茶。漸漸的,每日只有幾個時辰陪伴在側(cè)。近幾日由甚,幾乎只在夜半時分才見他自驛站外匆忙歸回,俊顏中的疲倦清晰可見,細問卻什么都不肯說。 發(fā)生了什么? 算及時間,此次出宮已有半月之余,婚期緊促,也不知宮中是何景象。她歸心似箭,可每每提及,卻總遭他誘哄乞求,分外沒有辦法…… 凝視著遙遠緋紅的霧色,慕容素懨懨地嘆了口氣。 · 淇玥剛走出房門,便見到慕容素正獨自一人,坐于院中的樹下訥訥發(fā)呆。 她蹙了蹙眉,藏隱于胸的情緒隱隱發(fā)作。已經(jīng)十幾日了,這個惱人的公主竟還在這里沒有離去,成日由著她在眼前晃蕩,著實礙眼的緊。 她不喜歡她,自初次見面起,就尤為不喜。 明明都是相仿年級的少女,可無論衣著舉止,卻都分明有種無法企及的倨傲。這便罷了,偏偏還成日霸著復(fù)瑾哥哥不放,害得她來此半月有余,卻連細細同復(fù)瑾哥哥說話的時間都不曾。 如今整個云州都在傳,她即將嫁于復(fù)瑾哥哥。 一想到復(fù)瑾哥哥對她百般容忍回護,心中便不禁有些發(fā)漲。那般卓越矜傲的男子,涼城萬千女子芳心暗許,想要何種名門淑女不會有?為何偏偏,會是這個任性傲縱的公主。 也曾不忿找過爹讓爹主持公道。明明自小定下的婚約,怎就這般教別人奪了去?爹卻只讓她多加忍耐,她想要的,他自會為她安排??啥裼喕榈能仓级家驯閭魈煜?,爹要如何為她安排? 執(zhí)意不娶,違抗帝旨? 亦或是想盡他法令她嫁入定國公主府,委身為妾? 如果復(fù)瑾哥哥不曾來過云州就好了……想起曾經(jīng)在涼城的日子,她與復(fù)瑾、祁景三人,一同練劍策馬,恣意山原,也是說不透的暢快。 而如今,一切竟變成了這般…… 她憤憤地咬緊了牙。 第46章 密議 復(fù)日清晨,驛站外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年近中旬的男子身形龐威,面布須髯。雖身著燕朝的衣飾,可望之卻分明是個自北地而來的外朝人。 他方策馬入站,便徑直行向侯平的身側(cè),淡淡啟口,面目嚴肅而冷凝,“小哥,住店?!?/br> 侯平回過身,目及來人的瞬間微怔了一怔,“客官可曾訂房?” “嗯?!?/br> “是哪一間?” “地字號。” 神色瞬間閃動了一下,侯平默了半晌。視線警惕地朝四下一掃,隔了許久低聲出言,“隨我來?!?/br> · 李復(fù)瑾匆匆自外步入驛站,走進地字號間,隨手關(guān)緊了身后的門。 他徑直走向房屋一側(cè)的畫卷,指尖自壁上輕微一探。隨著機軋聲響,一側(cè)的矮墻很快側(cè)轉(zhuǎn),現(xiàn)出墻后一間幽閉深暗的密室。 一早便已到來的人已然候在室內(nèi),正是晨時入戰(zhàn)的外朝行客。見至來人,他很快起身,神情淡漠地頷首致禮,“李公子,別來無恙。” 李復(fù)瑾順勢輯禮。幽暗的石室空緲清曠,隔絕了外界一切聲響,“林賁將軍?!?/br> 一直墜隨其后的侯平悄無聲息燃亮了兩盞燭燈,微弱的火光映亮了兩張神色各異的面龐。 靜滯了半晌,林賁率先開了口,“不曾想昔日涼北一別,而今再見李公子,已然不同往日。如今大燕國內(nèi)人人歌贊,伐代一戰(zhàn)的監(jiān)軍令李復(fù)瑾,如今已是炙手可熱的一朝駙馬,公子如此扶搖之勢,可著實令林某欣羨?!?/br> 難辨褒貶的話飄墜入耳,微默一瞬,李復(fù)瑾漾出一笑,仿若絲毫未聞,“復(fù)瑾本自寒微,陛下厚愛,實在幸運之極。還是要承蒙太子殿下當日允諾之恩,若非殿下應(yīng)承,恐怕復(fù)瑾難得今日?!?/br> 戰(zhàn)敗之談?wù)f與明面不免教人尷尬,林賁喉頭一滯,面色已然有了些微的變化。滿腔的怨懟碰上對方的好整以暇,又分外不好發(fā)作,只能匆忙結(jié)束話題,“李公子說笑,末將此番叨擾,正為此事而來?!?/br> 說著反手一摸,一個木匣立即置于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