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難道想看俺撒尿？”

楊戩扭過頭不看，耳聽著嘩啦啦的水聲，接著是孫悟空舒心的長嘆：“爽啊……”楊戩怒喝：“好了沒有？”回過頭來，卻見孫悟空并未提上褲子，嗯，該看的都看到了……

孫悟空兀自叫道：“楊戩，你果然有偷窺別人撒尿的癖好！”

“我沒有！”楊戩生平從未遇見這樣的人這樣的事，亂了方寸。

孫悟空充耳不聞，大笑道：“回去看俺怎么說，外表一本正經(jīng)的司法天神其實是個愛偷窺別人撒尿的家伙，哈哈哈哈。”孫悟空笑得特別歡。

楊戩平復下心情，道：“我重新數(shù)，一！”

孫悟空神色凝重。

“二！”

孫悟空左手捏了個奇怪的手勢，口中念念有詞，看來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

楊戩大喝：“三！”

孫悟空沒動，楊戩也沒動。捆仙索仍舊在楊戩身上綁得死死的。

“你沒松開我！”楊戩沉下臉，“你敢騙我？”

“你還不是一樣？”孫悟空掙了掙身上的繩子，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樣子說道，“行了行了，咱倆半斤對八兩，誰也信不著誰，誰也別說誰了?！睂O悟空望天翻了個白眼。

孫悟空畢竟受了傷，為節(jié)省體力，將捆仙索縮小，只捆住楊戩的左手。楊戩不愿占便宜，也將本命鎖縮小，只捆住孫悟空右手。畢竟仙索綁住的范圍越小，越節(jié)約法力。這樣一來，二人只有一只手被捆住，行動無礙，但還是施展不出法力，便如凡人一般。

楊戩環(huán)顧四周，山野翠綠，流水潺潺，天地蒼茫，寂靜無人，遠處一條小道蜿蜒曲折，直達二人站立之處。

楊戩道：“你知道這是哪里嗎？”“愛是哪兒是哪兒，反正不是俺老孫的花果山。”“哮天犬和李靖他們見不到我，不知會不會著急?！薄疤焐弦蝗?，地下一年，咱倆就在這呆個十天半月，在他們那也不過是一瞬，著什么急？”

“你就一點也不想回去嗎？”楊戩道，“你松開我，我們重新比過?！?/br>
“為什么不是你先松開俺？”孫悟空問。

楊戩想起剛才孫悟空的失信，心中窩火：“你先松開我?！?/br>
“你先松！”孫悟空半點不肯退步。

“我無所謂，我右手能動?！睏顟旎瘟嘶巫杂傻挠沂帧?/br>
“俺也無所謂，俺是左撇子?！?/br>
“那我們就這么耗著吧！”楊戩怒，“跟楊戩比耐心，你輸定了！”

“跟人比什么俺老孫都沒輸過！”孫悟空比楊戩更怒，“俺發(fā)誓，要是不能讓你先松開，俺甘愿被抓到斬妖臺上，刀砍斧剁，雷打火燒！”

時間飛快地溜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楊戩和孫悟空杠上了，誰都不動?！稗Z隆隆”一聲巨響，天空中炸了一個響雷。孫悟空抬頭望天，見烏云密布，電閃雷鳴，陰風陣陣，看來要有一場大雨了。

“雷公在布雨，是你叫來的幫手？”孫悟空忍不住問。

楊戩冷哼一聲：“你也太小瞧楊戩了?！?/br>
“好，那說定了，誰都不許叫幫手，看誰先熬不住。”

電光一閃，又是一個霹靂，“嘩啦啦”一聲，大雨傾盆而下。孫悟空和楊戩立馬澆成了落湯雞，卻都巋然不動。

遠處一個小孩子順著小路跑過來，見到他們嚇了一跳：“娘，快看，那里有兩個傻子不知道躲雨！”

一位婦人追上孩子，一把抱進懷里：“別瞎說！”看了看孫悟空和楊戩。孫悟空頭戴鳳翅紫金冠，身穿鎖子黃金甲，腳蹬藕絲步云履，本是威風凜凜的裝束此刻被大雨澆得濕透，看起來狼狽不堪。楊戩也沒好到哪去，雨水順著飛鳳冠淌下來，黑色的蟠龍大氅緊貼在身上，沾滿了泥濘。于是婦人做出了最可能的判斷：“他們兩個是唱戲的！你看，還穿著戲服呢?！?/br>
楊戩啼笑皆非，孫悟空干脆哈哈大笑。

婦人打著傘走過來，罩在他們頭上：“你們唱戲的也不容易，下雨了還不休息嗎？怎么跑到野外唱戲來了？”

待看清孫悟空的尖嘴猴腮，嚇得大叫一聲：“天??！你是人是鬼？”

楊戩趕緊道：“大嫂莫怕，這是我侄子，化了妝，在扮演一只猴子?！?/br>
這婦人倒也不傻：“什么妝在這么大雨的情況下，還不褪去？”

楊戩對孫悟空耳語道：“你不是修成人形了嗎？快變過來。”

孫悟空不樂意：“人形的樣子太丑了，俺才每天用法術(shù)維持猴子的形態(tài)，在猴子里俺可是有名的美猴王啊。”

楊戩這才知道孫悟空即使被本命鎖鎖住，也還能施展法力，卻把僅余的法力浪費在維持猴子的形態(tài)上。這猴子簡直不可理喻。

孫悟空和楊戩雖然互相綁著，但他們的繩索凡人看不見。孫悟空被綁得久了，氣血不通，加上右肩的碎骨刺入rou里，被雨水一澆，確實不大好受。天色漸晚，孫悟空想，不如先去婦人家里借宿，換換衣服，吃過飯，過一夜再作打算。反正與楊戩打的是耐心戰(zhàn)，貴在持久，不急于一時。恰巧婦人的家就在附近，孫悟空提出借宿的要求后，農(nóng)婦便領著楊戩和孫悟空回了家。

婦人所居乃是一個小村莊，名叫王家村，百來戶人家，居民多姓王。王家村三面環(huán)山，背靠西海，如世外桃源般，與世隔絕。婦人夫君叫王文，平素打柴為生。王文有個十八歲的弟弟叫王武，尚未娶妻，留在家中。王大哥生性好客，見大雨中有兩人要借宿，二話不說答應了。給楊戩和孫悟空各一套干凈衣服，讓兩人自去換衣。楊戩左手和孫悟空右手綁在一起，中間兩條仙索相連，換衣服也只能在一起換了。王大哥大嫂看不見繩索，還在想他們倆感情真好，真是做什么都形影不離啊。

楊戩念了句咒語，脫去鎧甲，換好平民的裝束，轉(zhuǎn)過身去看孫悟空。

孫悟空穿好青衣小褂，綁好了褲腿，抬起頭。一雙大眼睛黑亮黑亮，靈動有神，唇邊兩個小梨渦，未語先笑。圓圓的臉蛋，粉紅的肌膚，活脫脫十五六歲少年的樣子，機靈活潑，天真爛漫，哪還有一絲一毫叱咤風云的齊天大圣的模樣。

楊戩有一瞬間的驚訝：“你的樣子……”

“俺知道很丑啦?！睂O悟空撅著嘴。

“你真的覺得自己丑？”楊戩拿來一面鏡子照著孫悟空。

“快拿開，想嚇死俺??？”孫悟空推開鏡子，“難看死了！”

“為什么你會覺得難看？”

“沒毛啊！”

楊戩這回是真愣了。

忍了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