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到，他又離我那么遠(yuǎn)，遠(yuǎn)得我一輩子也無法與他同行。

孫悟空心底的悲傷與無奈慢慢上涌。

楊戩扭頭看孫悟空，這只猴子在想什么呢？在想怎么殺美猴王和牛魔王嗎？在想彭飛舉是誰嗎？這只猴子經(jīng)過五百年的滄桑歷練，終于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了。他這個樣子，才像一個合格的統(tǒng)帥，可是這統(tǒng)帥手底下已沒有一兵一卒……

不！還有一個！

就是楊戩。

楊戩緩下腳步，落后一步，走在孫悟空身后。

重逢以來，楊戩總算找到了他最合適的位置。

孫悟空是迎著陽光走路的，楊戩在他后面，使自己的影子與孫悟空的影子重合，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

孫悟空，你不記得了不要緊，我記得就行。

我沒有資格再做你的戀人，卻有資格做你的護衛(wèi)。

忽然想起王家村時孫悟空對自己說過的話。

以后有什么煩心事跟俺說，俺幫你出主意，有什么仇人也告訴俺，俺幫你殺，總之，孫悟空會保護楊戩的。

沒錯，如今，輪到楊戩來保護孫悟空，為孫悟空殺人了。

楊戩悄悄伸出左手，動了動，尋找著能與孫悟空的手影相合的機會。

孫悟空毫不知情，他的左手隨著步伐向后擺動，擺到一個地方，剛好與楊戩的手影重疊在一起了。

楊戩趁沒人注意，彎了彎手掌，這樣，就好像握住孫悟空的手一樣。

一股熱流涌上來，堵住了楊戩的嗓子眼。同時眼眶輕微地刺痛起來。

孫悟空，你雖然不知道……也許知道了也不稀罕……但我確實會緊握你的手，一生不放——哪怕僅僅是個影子。

第64章

眾人在集賢鎮(zhèn)住了下來。

唐僧和豬八戒是知道西游真相的，妖怪不來，他們是懶得主動去碰的，他們根本無心取經(jīng)，如果楊戩發(fā)話結(jié)束西游，他們絕對會高高興興立刻分行李散伙，實際上分行李這種事豬八戒已經(jīng)私自干過無數(shù)次了，只是每一次都被孫悟空打碎美夢。其余的人，沙僧是湊數(shù)的，他的意見沒有人在意，紫霞聽孫悟空的，孫悟空則聽楊戩的。

楊戩經(jīng)過鵬魔王一事后更堅定了讓孫悟空早日恢復(fù)記憶的決心，他要仔細(xì)籌劃一番，暫時還不想主動去外面打妖怪。西游以來，如來處處皆占上風(fēng)，現(xiàn)在楊戩加入了西游的隊伍，想讓孫悟空做出如來算不到的事情，機會似乎比以前要多了些。楊戩決定，暫住集賢鎮(zhèn)，仔細(xì)想想如何讓孫悟空退出西游。對外說的正式理由是：“等頭發(fā)長了再上路?！?/br>
住在集賢鎮(zhèn)的日子平靜安穩(wěn)，六人租了如家客棧的整個后院，每人一間房，過得舒適安逸，簡直樂不思蜀，把西游取經(jīng)完全拋到腦后。

唐僧喜歡逛街，買回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他的說法是，世間萬物自有其存在的意義，不僅要研究生靈，也要注意死物，佛法的真諦就在里面。他的言行嚴(yán)重不一致，他買了一堆梳子，明顯只是有收集癖，哪里在研究佛法。每天清早大家看見唐僧一手拿著鏡子一手拿著梳子梳光頭，從最初的驚異到后來的熟視無睹，這個適應(yīng)時間并沒有很長。

后來豬八戒只要經(jīng)過唐僧房間透過窗口看見唐僧拿著梳子，就會打招呼：“呦，又研究佛法哪！”唐僧便會雙手合十，回一句：“阿彌陀佛，佛法高深。”豬八戒也雙手合十：“揭諦揭諦，須證菩提?！比缓髢蓚€人該干嘛干嘛去，唐僧接著在屋里梳頭，豬八戒繼續(xù)出門泡妞。

話說豬八戒調(diào)戲民女，從未成功過。一只非人非豬的怪物在喧囂熱鬧的大街上對著美女念：“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痹趺纯赡軙晒?？往往是念一句情詩，嚇跑一堆姑娘。豬八戒絲毫不以為意，閉著眼睛搖頭晃腦沉浸在詩句描述的情境中，睜眼時，街上已空無一人。哦，有一次街上還剩了條狗。豬八戒與其對視許久，忽而開口道：“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那只狗“嗷”地大叫一聲，夾著尾巴跑掉了。

孫悟空不明白豬八戒為何不變成人形再去調(diào)戲婦女，這樣成功的機率也大一些。楊戩說你以為豬八戒真的想成功嗎？他只是無聊而已。孫悟空問是不是他人形的樣子也太丑了，楊戩答道，不，正相反，天上地下，再沒有比豬八戒更英俊的人，那是一種陽剛之美。楊戩說這句話的時候，豬八戒正因為調(diào)戲人家妻子被追著滿街打，不得已跑回客棧，孫悟空望著到處躲藏的滿頭包的豬八戒，實在無法把他和英俊聯(lián)系在一起。

在集賢鎮(zhèn)的這段日子，過得最愜意的還屬白龍馬。不用馱行李，不用趕路，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一不小心，七天長肥十斤。

平常喂馬的一般是唐僧，少數(shù)情況下是沙僧。自從白龍馬住進了后院，大家誰逮到誰喂，喂的東西五花八門，從草料谷子到饅頭燒雞，應(yīng)有盡有，什么都喂，喂什么都吃，人吃什么它跟著吃什么。到有一天紫霞拿著一塊熟牛rou要喂的時候，唐僧終于攔下來，道：“不能再喂了，再喂它就胖的騎不了?！?/br>
紫霞被趕走后，孫悟空叼著煙桿過來了。孫悟空最近迷上旱煙桿，他頭一次知道這種東西，玩得正新鮮著，走到哪都帶著。見到唐僧，呲牙一笑：“哎，禿頭！”跟唐僧打過招呼，湊到白龍馬面前，摸著它的鬃毛，“禿頭你說這小白龍還能不能變回人形了？”

如來佛祖對小白龍的禁制就是在西游眾人面前他只能維持馬的形態(tài)，因此孫悟空從未見過小白龍其他樣子。

唐僧道：“佛祖當(dāng)年說只要順利取得真經(jīng)，我們都可以修成正果，它變回人形開口說話自然也是可以的?！?/br>
孫悟空咂咂嘴，“真可憐，我要是不能說話簡直生不如死?！?/br>
白龍馬打了個響鼻，似乎在贊同孫悟空。往孫悟空身上蹭，一副親熱的樣子。孫悟空被蹭舒服了，摟著它脖子說以后就是兄弟了，他永遠(yuǎn)罩著他，走到哪報出孫悟空的名號都好使，以后有孫悟空一口吃的就不會忘了給白龍馬。

白龍馬幾乎感動得要流淚。它就是不能說話，要是能說話，絕對跪下認(rèn)了孫悟空這哥哥。

孫悟空也激動了，平常基本沒有的同情心不知怎么在今天泛濫了。跑回屋拿出一堆饅頭倒在白龍馬面前。唐僧橫臂相攔，孫悟空像揮蒼蠅一樣給揮開了，看白龍馬吃光了，轉(zhuǎn)頭去前堂又要了兩燒雞，自己啃一只，另一只扔給白龍馬。唐僧不樂意了：“我都沒吃雞，你給一匹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