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

電梯從頂層下來，叮地一聲打開，陳非抬頭，一愣。

“顧先生？”

電梯里的顧靖揚，腳邊放著一個行李箱，手上提了行李袋，看起來雖然有點疲憊，神色卻很愉悅。

顧靖揚也看到推著小車的陳非，他笑了笑：“還沒下班？”

“送完這票貨就能下班了?！标惙钦f著，走進電梯。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兩人都沒有話說，氣氛一時有點沉悶。想到上次吃飯也是這樣，陳非主動開口道：“顧先生要出差？”

“哦，不是，我要回美國?！?/br>
難怪看起來那么開心了。

“回去過感恩節(jié)吧？”陳非盡責地把寒暄進行下去。

“嗯。今年還沒有回去過，公司給了我半個月的假?！鳖櫨笓P笑著說。

問的人沒有注意，答的人也不以為意，兩個人似乎都沒發(fā)現(xiàn)一個bug，為什么陳非對感恩節(jié)這樣一個typicalAmeri的節(jié)日那么敏感。

顧靖揚實在是一個很好看的人，特別是他笑起來的時候，沒有一般生意人常見的那種皮笑rou不笑的隔閡感，看起來很真誠。陳非也被他的開心感染了。

電梯門打開，顧靖揚很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陳非推著車走出去，北方冬天特有的冷冽空氣灌進胸腔，令他覺得整個身體很暢快，他轉(zhuǎn)過頭笑著對顧靖揚說：

“一路平安，玩得開心點?！?/br>
那是一個真正愉悅的笑容，輕松的、沒有任何雜質(zhì)的純粹的笑容，像三月和風，消融了寒冬的冰雪，那笑臉似曾相識，顧靖揚一瞬間怔愣在了原地。

第五章

紐約時間當?shù)赝砩?1點，經(jīng)過十三個小時的漫長飛行后，飛機在一片璀璨的夜色中緩緩降落在肯尼迪機場，滑行的時候，空嫂快速流利又不失溫柔地播報著紐約的地面溫度和轉(zhuǎn)機乘客的注意事項，即使是顧靖揚這樣自小離家再獨立也沒有的男人，也不免有些“回家了”的激動。

飛機停止滑行，停靠好之后機組打開機艙門。頭等艙和商務(wù)艙的旅客先下飛機，走到門口的時候，服務(wù)了一路的空姐甜甜地對他微笑：“Welehome.”

顧靖揚也開朗地報以微笑：“Haveagoodevening.”

空姐被他的笑容煞到，更加甜美的微笑一直持續(xù)到最后一位乘客下機，以至于乘客們下機的時候都在紛紛討論：

“UA的服務(wù)真好……”

“比咱們國內(nèi)的航空公司強……”

“不是聽說美國的航空公司服務(wù)態(tài)度很差嗎？看來網(wǎng)上的謠言不能信啊……”之類的。

顧靖揚提著行李走出海關(guān)，人群中有人向他招手：

“Andrew！Andrew！”

顧靖揚望過去，接機的人群中，一個粉撲撲的小娃兒騎在一個斯文儒雅的男人肩膀上，興奮地沖他招手。他朝那邊走過去，小娃兒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從長輩身上下來，以無比的熱情朝他撲過去：“Andrew！！”

顧靖揚疼愛地抱起小娃兒，親了親他粉｀嫩的臉頰，用中文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叫‘叔叔’，懂嗎？”

“但是Daniel都管David叫David呀。”小娃兒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傳達著疑惑。

Daniel是小娃兒幼兒園里的朋友，David是Daniel的叔叔，也是顧靖揚的朋友。

“那是因為他們是美國人呀?！鳖櫨笓P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左手來跟走過來的長輩擁抱：“爸爸！”

“你mama說你剛下飛機一定會餓，所以她留在家里準備宵夜?！?/br>
“哥呢？”

“最近醫(yī)院比較忙，他已經(jīng)兩天沒回來了。他說明天晚上一定回家和你一起吃晚飯?！?/br>
顧靖揚溫馴地點頭：“其實您不用來接機也沒關(guān)系的，這么晚了?！?/br>
“傻話！這么客套的話，像一家人說的嗎？在你mama面前可不能這么說話，她會傷心的。”

“爸爸……”

顧時鴻拍拍他的肩膀。

三個人到了停車場，為了照顧小娃兒，顧靖揚和他一起坐到后面，讓爸爸當司機。

“爺爺，我們不是美國人嗎？”小娃兒奶聲奶氣地問，他一路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是怎么想都不明白啊。

顧時鴻笑出來。

“我們當然是美國人，叔叔的意思是，讓你不要忘記，我們也是中國人?！?/br>
小娃兒聽了之后更加疑惑了，他把腦袋整個湊到駕駛座前：“我們既是美國人，也是中國人嗎？”

顧靖揚把小朋友的身子攬回來：“小天，讓爺爺專心開車。爺爺?shù)囊馑际?，我們是美國人，但是我們的祖先是中國人，而中國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國家，有很多很美麗的傳統(tǒng)，所以呢，我們也要把這些傳統(tǒng)繼續(xù)下去?！彼M量用簡單的語言解釋著。

“這樣傳統(tǒng)才不會消失嗎？”

“是的，小天真聰明?！鳖櫨笓P寵溺地刮刮小娃兒的鼻子，對他的邏輯思維和理解能力感到非常滿意。

顧家現(xiàn)在住在曼哈頓上東區(qū)的一個高級住宅區(qū)，從肯尼迪機場出來后往西北走，穿過皇后區(qū)，沒多久就到了。相較于周邊那些門衛(wèi)森嚴的豪宅，顧家的兩層小洋房顯得有點過分樸素，但這只是外表看起來而已。

顧靖揚的爺爺顧長曄是第一個在美國受完高等教育之后在華爾街發(fā)跡的中國人，他還在世的時候，顧家甚至擁有長島的一片私人沙灘。不過后來顧時鴻沒有繼承父業(yè)，他自哥倫比亞大學經(jīng)濟學系畢業(yè)之后就留校任教，一生致力于學術(shù)，由于在經(jīng)濟學領(lǐng)域的卓著聲望，90年代民主黨執(zhí)政時他曾擔任白宮智囊團的首席，是美籍華裔的第一人。他的太太張蕙玲則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從音樂學院畢業(yè)之后就嫁給顧時鴻，從此在家相夫教子。

顧長曄去世之后，顧時鴻把父親留下來的大部分產(chǎn)業(yè)賣掉，捐給一家他長期擔任顧問的兒童教育基金，只保留下來這幢父親生前住的時間最長的房子，也是顧家人回憶最多的地方。

和大部分的美國家庭不同的是，顧家人一直都是三代同堂住在一起。靖揚的哥哥靖岳對此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