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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春甩甩一頭亂發(fā),蹦著往回躲:“你幫我拿著呀,我身上全是濕的,待會兒把書給打濕了!” “自個兒拿去書房放好,我要去廚房,懶得上樓了?!彼纠嫘Φ伤谎郏且獙⒛嵌褨|西塞回她懷里。 就在兩人笑鬧僵持間,廊下的那位姑娘怯怯輕道:“我?guī)湍隳冒伞!?/br> 顧春猛地一回頭,渾然不覺揚起的發(fā)尾險些打到司梨臉上,自顧對那姑娘笑道:“還沒請教姑娘怎么稱呼呢?” 姑娘柔聲應(yīng)道:“杜夢妤。” “那就有勞杜姑娘了,多謝多謝?!?/br> 顧春笑著謝了她,司梨便匆匆將懷中那堆東西交到杜夢妤手中,轉(zhuǎn)身就要走。 顧春忙不迭扯住司梨的手臂:“阿梨,我要喝杏仁茶?!?/br> “知道啦,”司梨輕輕拍開她微涼的手,笑道,“今日下雨,我估摸著你們大約也不會出門,等吃了早飯以后我煮好給你送到書房。” 杜夢妤稍稍偷覷顧春一眼,猶豫片刻后,小聲道:“殿下……不愛喝杏仁茶?!?/br> 她此言一出,司梨與顧春皆是一愣。 顧春轉(zhuǎn)頭看向她,笑容溫和地問道:“你怎么知道?” “你別多心,”許是怕她誤會,杜夢妤趕忙,“我們來的頭一日……那日午后司梨姑娘就給準(zhǔn)備的杏仁茶配甜點,我瞧著殿下都沒碰過?!?/br> 顧春有些慚愧地摸了摸濕發(fā),干笑著沒說話。 司梨拍拍顧春的肩,語重心長地道:“瞧瞧你造的孽。” 自當(dāng)初顧春給了李崇琰一盒杏子糖就跑路之后,李崇琰對任何杏子味的食物都避之唯恐不及了。 待司梨轉(zhuǎn)身從九曲回廊的另一頭走向廚房的小院后,杜夢妤便同顧春一道去找干凈巾子擦頭發(fā)。 顧春邊走邊拿手撣著發(fā)尾的水氣,笑道:“總覺得你瞧我的眼神,略帶驚恐啊?!?/br> 此刻杜夢妤已少了些拘束,抿唇輕笑:“顧春姑娘,你這樣……” 她指了指顧春那亂糟糟的頭發(fā),“不怕被殿下瞧見……惹他不喜么?” “不喜什么?”顧春不太明白她為何困惑,只好撓了撓頭。 杜夢妤低聲又道:“我娘說,女兒家出了閨房就不能披頭散發(fā)、儀容不整,會、會被夫婿厭棄的?!?/br> 顧春心中詫異,捋了捋額邊的一小束濕發(fā):“他還不是我夫婿?!?/br> 在她看來,這真是小到不值一提的事。若真要她時時保證儀容整齊……那得先叫李崇琰別隨時將人撲來撲去。 想到這里,顧春面上一紅,輕咬了下唇忍笑。 聽出她的不以為然,杜夢妤垂眸望著自己懷中的那堆東西,輕道:“總、總要成親的吧?!?/br> “若是成親后……那可每日睜眼就能看到對方儀容最不整的模樣了,”顧春想了想,唇角綻出調(diào)皮的笑來,“說不得哪天我一覺醒來,覺得他難看死了,倒還先厭棄了他呢。” 還、還可以這樣嗎?杜夢妤倏地瞪大眼扭頭瞧著她:“你不怕,不怕被休棄?” 顧春比她更驚恐:“這點小事就要擔(dān)心被休棄?”中原的姑娘究竟過的什么日子啊。 于是她告訴杜夢妤,在團山,夫妻之間若是過不下去,通常會選擇和離。 男女之間若是互生了情意,雙方便將庚帖、婚書交換到對方家主手中,再宴客過后,這便是成了夫婦了;可若有一日雙方中任誰覺得過不下去,大家好說好散,又去家主那里領(lǐng)回各自庚帖與婚書,順手將婚書撕一撕便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外頭的雨勢漸漸大起來。 杜夢妤快被這驚人的婚俗嚇?biāo)懒?,仿佛聽到?dāng)空一聲悶雷般,纖細(xì)的肩頭略瑟縮了一下:“那、那若是這樣、這樣,那可怎么活得下去?” “這怎么活不下去了?”顧春也快被她嚇?biāo)懒?,“你比如說我吧,雖說我父母都亡故了,可我還有舅舅和舅家的兄姐在,若將來我與人和離了,那我就回家呀!” “回家……不會被嫌棄么?”她口中的一切對杜夢妤來說宛如天書,聽著跟說胡話似的。 “我自己能掙錢養(yǎng)活自己,也會幫家中做事,便是回家,就跟出嫁前是一樣的,他們?yōu)槭裁匆訔墸俊鳖櫞涸俣葥项^,終于明白云安瀾為何憂心忡忡了,“再說了,若他們當(dāng)真嫌棄,那我也可以不回來的,在屏城買個小宅子就是。” 震驚的杜夢妤喃喃道:“自己……自己一個人,能活?” “能的,我可以寫話本子掙錢,”顧春道,“就算是什么也不會的姑娘,那上碼頭扛包裹也可以有一碗飯吃,有手有腳的人,離了誰也活得下去呀?!?/br> “扛、扛包裹?”杜夢妤呆住,站在那里路都不會走了,“可、可是姑娘家……” 顧春也停下來,點點頭,認(rèn)真道:“你沒見過江家少主江瑤吧?每年開春咱們這里出新茶時,一百斤一包的茶包,阿瑤一次能扛兩包的?!?/br> 杜夢妤凌亂了。 這里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為什么會有一家的少主是個姑娘?還是個可以一次扛兩百斤茶包的姑娘?不是……這位姑娘既身為少主,為什么還要做扛茶包這種事?! **** 李崇琰與云安瀾大早起就在主院書房的隔壁間內(nèi)看沙盤,順道說一些今后的打算。 待燕臨來請,說顧春已經(jīng)過來有一會兒了,早飯也已備好,云安瀾便立刻故作委屈地摸了摸扁扁的肚子。 “在你家殿下的地盤,我堂堂一個郡主,還得沾著春兒的光才有飯吃,我苦不苦???”她調(diào)笑地抱怨著出門。 李崇琰在她身后出來,不以為意地笑笑:“反正我不苦?!庇行√侨藘涸?,喝涼水都甜,哼哼。 “對了,朝中有人重提顧時維的事,”云安瀾忽然想起這事,便略湊近李崇琰一些,邊走邊道,“這事你知道嗎?” 李崇琰點點頭:“我收到消息了。沖皇長姐去的,像是五皇兄的手筆。” 原本朝華長公主就是新學(xué)一派的眼中釘,五皇子作為眼下新學(xué)最顯赫的擁護者,在長公主領(lǐng)旨監(jiān)國之后,自然更加急欲將她連根拔掉。 在時隔十余年后忽然重提顧時維做什么呢?顯然是要借顧時維的事抹殺葉遐的赫赫功績,毀了她為原州捐軀的戰(zhàn)神金身。 畢竟葉遐作為在民間聲望極高的名將,算是大縉女子心中最后的一座燈塔。 打掉葉遐,便是打掉女官女將最后的底氣,下一步自然就可直指朝華長公主。 云安瀾頓了頓,忽然問:“那……顧春知道嗎?” “我已派人在重查顧時維當(dāng)年棄城的隱情,”李崇琰嚴(yán)肅地警告她,“你不許在她面前提……” 兩人邊說著話邊拾級而下,就見顧春正要上樓。 李崇琰皺了眉頭,在原地立了片刻,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