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變得一片安靜。艾倫從桌子底下出來，安東尼的槍口還在冒煙，他把一個手電筒放在到處是槍眼的柜臺上，臉上的表情可說是肅穆。

“你應(yīng)該留一個活口?！卑瑐惒亮瞬聊樕系幕覊m，手電筒的燈光下，遍地尸體。

“你為什麼不留一個？”安東尼指著其中兩個說，“這兩個是你殺的?！?/br>
“我以為你會一直躲著不出來?！?/br>
“這些家夥是誰？”安東尼問，要是柜臺下面沒有那些槍，現(xiàn)在躺在地上的很可能是他自己。艾倫搜了一遍尸體，什麼都沒有發(fā)現(xiàn)，看來他們并不想暴露身份。安東尼說：“肯定不是沖我來的，目標(biāo)或者是你，或者是露比?！?/br>
“也有可能是威利.懷特?！卑瑐悐A著紙條說，我簡直懷疑這是露比一手安排的，時間算得真準(zhǔn)，他怎麼知道會有人來搶？”

“別問我，我現(xiàn)在心情很壞，看看這里成了什麼樣，簡直像個屠宰場?！?/br>
“我可以幫你把尸體處理掉?！卑瑐惡眯牡卣f。

“聽聽，現(xiàn)在成了你幫我了?！卑矕|尼走到布滿彈孔的柜臺邊提起電話開始撥號碼。艾倫問：“你想干什麼？”

“報警！管他是誰，讓警方去查，反正我是正當(dāng)防衛(wèi)?！?/br>
“怎麼解釋這麼多尸體？你只不過是個五金店的店主，不是機(jī)槍戰(zhàn)士?！?/br>
“為什麼要解釋，難道法律不允許五金店的店主身懷絕技？我也是納稅人，這種時候就應(yīng)該報警。你滾到別處去，別妨礙我干正事。”

艾倫把畫著地圖的紙條藏好，轉(zhuǎn)身往後門走，安東尼叫住他，對他大吼：“把槍留下。”

“上面有我的指紋了?！卑瑐愓f，“會妨礙你干正事的?！?/br>
安東尼對他怒目而視，電話通了，他大聲說：“你們他媽的快點派個人過來，我的店被搶劫了，有五個人，全都有槍。沒錯，我還活著……”

突發(fā)事件令艾倫有些心煩，這種煩躁主要來自於某人的下落不明。露比沒有給他留下更多線索，好像一張紙一幅畫就已經(jīng)是最明顯的提示。完成任務(wù)的喜悅早已煙消云散，現(xiàn)在他面臨一個更困難的游戲──和露比捉迷藏。他會去哪呢？沒人知道。艾倫仔細(xì)鉆研了槍膛里的地圖，仍然毫無頭緒。

這很有可能是個玩笑，但他還是不明白那些暴徒為什麼來得那麼突然，連安東尼都不會相信這是巧合，或是幾個暴力分子突發(fā)奇想的計劃。奧克塔維爾小店的界限被打破了，不再有規(guī)則，說明兩方勢力內(nèi)部出現(xiàn)了變數(shù)。其中一支勢力屬於戈登家族，另一支則是其生意上的對手約瑟夫.克勞澤。最近艾倫認(rèn)真研究了這些黑道家族之間的關(guān)系，傳聞老戈登死期將近，克勞澤黨徒又蠢蠢欲動，試圖吞并這塊地盤，只是尚未有所行動。毫無疑問，老戈登一旦去世必定引起震蕩，家族事業(yè)的分割以及勢力重新劃分會讓虎視眈眈的敵人有機(jī)可趁。但這些似乎和威利.懷特并無關(guān)聯(lián)，雙方發(fā)生火并之前，沒有任何說得通的理由可以解釋為什麼會有不明身份的人沖進(jìn)一家小五金店大開殺戒。

每一種行為都自有其目的。

艾倫在街上游蕩，後悔應(yīng)該問安東尼借點錢，現(xiàn)在他手里只有一把懷舊的紀(jì)念品左輪，賣不出什麼好價錢。走過兩條小巷，他忽然覺得不對勁。當(dāng)前方出現(xiàn)轉(zhuǎn)角時，艾倫迅速躲在一旁，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從後面追上來，似乎發(fā)現(xiàn)失去了目標(biāo)，有些焦急地四處張望。

艾倫一把抓住他，把他按在墻上，并用左輪槍對準(zhǔn)他的眼睛。

“嗨，你是誰？”艾倫問。

被他按在墻上的是個年輕人，長相毫不起眼，穿著件臭氣熏天的外套，頭發(fā)又臟又亂。他看起來像流浪漢或慣偷，面對艾倫的槍口好像嚇壞了，嘴巴張開著，但是一直沒有說成話。

“我再問一次，你是誰，為什麼跟蹤我?！比绻娴闹皇莻€街頭混混，艾倫決定把他洗劫一空，哪怕他身上只有幾塊錢也好。

“我叫蓋瑞?！备櫿邞?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

“說下去?！?/br>
“請問你是白獵鷹先生嗎？”

這個問題令艾倫非常意外，他相信白獵鷹這個稱呼除了露比沒有別人知道。出於謹(jǐn)慎，他既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

蓋瑞小心翼翼地說：“如果你是白獵鷹先生，請放下槍跟我走?！卑瑐惖氖职粗募绨?，能夠感覺到他的身體一直在發(fā)抖，不是因為天氣寒冷，而是緊張和害怕。艾倫放下槍，蓋瑞終於松了口氣，他說：“你愿意跟我走嗎？”

“去哪？”

“到了那你就知道了?！鄙w瑞神秘地說，“特羅西小姐讓我?guī)闳ァ！?/br>
艾倫花了很長時間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露比。

“他在那里嗎？”

“誰？”

“特羅西，小姐?！卑瑐惡藓薜卣f。

“我不知道。”

“那麼他在哪？”

“我不知道?！?/br>
蓋瑞充滿歉意地看著他，好像“我不知道”是他犯的滔天大罪。艾倫覺得不可能從這個人身上問出什麼有用的線索，露比不會輕易讓他逮個正著。他示意蓋瑞帶路，後者立刻放松了。

他們沿著小巷一直走，半路上了一輛公共汽車，蓋瑞從口袋里翻出幾枚硬幣，這令艾倫想起剛才應(yīng)該把他翻個底朝天。公車在最後一站時把他們?nèi)釉谝粭l小街上，蓋瑞發(fā)揮了他的特長，在夜晚的小巷中四處穿行。艾倫緊隨其後，他們互相并不說話，也沒有談及有關(guān)目的地的任何話題，最後，蓋瑞在一間古董商店門口停了下來。

“到了?！彼f。

古董店沒有招牌，門上掛著待售字樣。“這是哪里？”

“我不知道。”蓋瑞的歉意又來了，他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只負(fù)責(zé)帶你來這，特羅西小姐是這麼說的?！?/br>
“他給你多少錢?！卑瑐愋南耄X很可能是他的，就像預(yù)支給派恩和韋德的那些，露比揮霍起別人的錢來肯定不會吝嗇。蓋瑞知道艾倫不是個會亂開槍的人後，態(tài)度明顯有所改善，不再那麼緊張了。他的年紀(jì)和艾倫差不多，也有相似的境遇──落魄，但他更無憂無慮。蓋瑞把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里，回答了幾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只要艾倫一提起關(guān)鍵話題他的回答就成了“我不知道”，并且露出抱歉的眼神。艾倫拋下他獨自往古董店走去，店里一片漆黑，但是門并沒有上鎖。

就像所有出售古董物品的商店一樣，店堂顯得凌亂而擁擠，各種稀奇古怪的物品在架子上未標(biāo)價格等待出售。艾倫穿過狹窄的通道，這里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