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一起竄到河中洗澡。

    流言是不可能熄滅的，只能隨著她可疑的動作愈演愈烈，她在軍營中會不停的受到旁人的指點。

    或許當真有哪一日，軍營眾人對于被娘們帶著打仗的流言惱羞成怒，崔季明明明能輕易就能攻破流言卻不肯，疑心越來越重的軍中之人，可不會顧她是不是什么世家子，將她摁在地上扒了都有可能。

    更何況賀拔慶元不在軍中，能在軍營內(nèi)提拔她護著她的人也少了一個，再加上這流言，她如何立足……

    崔式搖了搖頭半晌道：“她會被毀了的?！?/br>
    第197章

    今年棋院的賽事被重視，似乎跟圣人的愛好有關(guān)。

    圣人顯示出很支持棋院的模樣，棋院內(nèi)各個先生開始顧著勁兒把對弈鼓吹成少年天才的橫空出世，崔妙儀作為棋院中唯一的女孩兒，以最小的年紀在棋院賽事走到了最后。

    雖然這比不上六弈有各類頭銜，但大多都是十幾歲未來棋界的冉冉新星，崔妙儀也漸漸被各家知曉，又有曾經(jīng)為棋圣的翕公在前，被捧的相當高。

    如今比賽僅剩四人，兩兩對弈后勝者進入決戰(zhàn)，崔妙儀對上的是熊裕。

    若說崔妙儀畢竟是五姓女，早早有人注意，那熊裕則是今年最大的黑馬。

    雖是熊茂之孫，但出身鄉(xiāng)野，開蒙非常晚，如今習棋也不過兩年多，卻又如此傲人的成績，他與崔妙儀棋風上的跳脫與準狠不同，他顯得穩(wěn)扎穩(wěn)打，老成綿密，每一步都不出奇卻也幾乎從不犯錯誤，計算更是有穩(wěn)定精準的水平。

    就算如此，熊茂根本對于這個孫子不管不顧，專心教養(yǎng)妙儀，熊裕的師父是棋院內(nèi)另一位先生。

    都是年輕生徒，此次棋戰(zhàn)中不許打掛，從前幾場預(yù)賽初賽的三番棋制度改為五番棋，妙儀在兩日前步步緊攻，以讓人猜不透的跳脫和女子身份截然不同的狠厲強力贏得第一場棋戰(zhàn)。

    今日是第二場，在入場前，棋手還都在長廊另一端的房間內(nèi)休息。妙儀穿上了較為正式的裙裝，把環(huán)髻摘掉，小大人模樣的挽了發(fā)髻。

    熊裕也在旁邊等待棋戰(zhàn)，遠遠看她的身影穿過長廊，呆了一下。

    她……

    原來好好打扮一下是這個樣子啊，真的像是長大了一樣。

    畢竟兩人種菜養(yǎng)兔子，挖土爬樹掏鳥蛋，什么都干過，妙儀總是頭發(fā)亂糟糟的，衣服上沾滿了灰，面上還有些陽光下清晰可見的小雀斑。她的相貌，看起來跟那個英朗倜儻的阿兄與跟仙女似的阿姐沒法比，然而年紀漸長，終于顯露出一點崔家二房優(yōu)良的相貌來了。

    如今的她算不上漂亮，但面上自然的紅暈，細長的睫毛，笑起來露出來的淺淺梨渦，她像是個純原生的女孩子，未曾有過任何修飾，神情動起來每個細節(jié)都充滿了生氣。

    熊裕站在門內(nèi)看著她在遠處不知道與誰說話，呆呆的想著。

    有時候很難再把她當作幼時的玩伴了啊。

    卻忽然看著崔妙儀踉踉蹌蹌的提裙朝外跑去，好似哭了出來，他連忙探出頭去，喊道：“妙儀，發(fā)生了何事？”

    崔妙儀頓住腳步，回頭看他，面上兩行淚痕：“我要歸家，我要歸家！今日算我輸了，不……我不參加棋賽了，算我輸了罷！”

    熊裕心頭一驚，還沒來得及問她，就看著崔妙儀拎著廊邊臺階下的鞋子穿上，急急忙忙頭也不回的朝棋院大門外走去。他剛要追上，忽然就聽見后頭傳來了一片嘩然的討論聲：“什么賀拔慶元戰(zhàn)死了？那怎么辦，叛軍是不是要打過來了！”

    “說是崔家三郎也死在了鄆州，朝堂上都已經(jīng)傳開了。她不是三言兩語都離不開阿兄，看來也未必能參加賽事了?！?/br>
    崔式還在家中張羅事物的時候，看著妙儀明明應(yīng)該參加賽事，卻乘著馬車哭著跑回來，他就知道這丫頭在棋賽前聽說了崔季明的事情。

    妙儀跑的鞋子都快掉了，跑進二房的院子中，看著滿面淡定的崔式，抽噎的直打嗝：“阿耶——阿耶！阿兄他，阿兄他……”

    崔式身后摸了摸她腦袋：“先把眼淚收起來，你阿兄還沒死呢?！?/br>
    崔妙儀抬起臉來，滿臉受驚的呆滯：“可是他們都說、都說賀拔公的部隊全軍覆沒了——”

    崔式：“但是你阿兄被人救了?！?/br>
    妙儀簡直就是傻眼了，卻也松了一口氣：“真的么？那阿兄什么時候回來！他是不是受傷了？嚴重么？現(xiàn)在在哪里？”

    崔式半晌道：“你阿兄雖不死，卻不能再回長安了。我思前想后，崔家二房受到報復(fù)的可能性太高了，我不怕，但是你……我之前問過了熊先生，他說有位可謂棋圣的人物在北武當山上開棋院招收門生，我決定送你去避兩年?！?/br>
    妙儀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什么……？”

    崔式道：“崔家二房勢力單薄，行歸于周殺你阿兄，顯然也是報復(fù)。我既然說不逃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去云游四海，更何況如今山東戰(zhàn)亂、建康動蕩，我也沒有四海可以去游，我留在長安，若是兩三年內(nèi)風波能過去，便將你和你阿姊都接回來?！?/br>
    妙儀這會兒才明白：“阿耶你不走么？那阿兄要去哪里？！他跟我們一起么？”

    崔式嘆道：“你阿兄，從小便不是要旁人給指路的那種人，他自己會自有路子可走。你準備收拾東西吧，我命崔家護衛(wèi)送你去我記得那位先生名叫李信業(yè)，當年翕公為棋圣時，可惜他被壓了風頭，如今年歲雖高卻仍然沒有放棄棋藝。這兩日你最好就不要離家了，挑時間送你去洺州，從洺州進山。”

    妙儀緊緊抓住崔式的腰帶：“阿耶要我一個人走？我不要！咱們一家為何要分離！”

    崔式看著她面露恐慌，嘆氣道：“不過是暫時罷了，阿耶容不得萬一的差錯。一場棋院內(nèi)的賽事不要也罷，你日后可是要爭奪六弈，不著急在長安出名。這幾日我要出去做事，你不要隨意離開家。”

    崔式心中還有很多事情，只得溫言安慰她幾句，匆匆離開了崔府。

    而在宮中，殷胥一直不肯信這個傳言。

    那種不信，幾乎成了此刻僅存的信念，山東境地的軍信都將以最快的速度往長安送來，然而幾天到他手中后續(xù)的消息，全都是關(guān)于鄆州那場戰(zhàn)役的慘狀。

    李治平用幾萬兵力設(shè)局埋伏。

    無一生還。

    尸山尸海堆在鄆州城門外。

    他得到的盡是這樣的消息。

    而行歸于周也遞來了一些消息，比如言玉也去往了鄆州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