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更是說過：朋黨比周，以環(huán)主圖私為務(wù)，是篡臣者也！黨爭就都是毀國的因素！”

    殷胥剛想插嘴，刁琢也急了，拍了澤的膝蓋一把，急道：“那都是什么時候的理念了，你讀書是只讀皮么？周禮說五族為黨，那時候黨是跟血緣和利益有關(guān)系的！”

    殷胥倒是聽說過好幾次，這夫妻倆能因為策論政令吵起來，因為荀子的一句話理解不同而冷戰(zhàn)三天……今兒算是見到了。文化夫妻，吵架都引經(jīng)據(jù)典的。要是他跟崔季明爭這個，崔季明肯定是：“哎呀管他娘的什么子，你讓我親親，你就說的都對。”

    刁琢又道：“難道你覺得今日解決了，往后就沒有黨爭了么？到是么時候都不可能沒有黨爭的，村里都要分個河?xùn)|河西的。若是君子之爭，雖然也難免排外抱團，但沒有背后家族鉗制，因為朝廷有了法度，頂多是被抓住把柄，也并不是被掙脫不開的東西拴著的。如果是純粹因利黨爭那我沒的說，但是如果是因政黨爭，那就可以把話抬到明面上來說。政事堂，不就是解決這種糾紛的地方之一么？”

    澤對她所說的美好想法，又逐條辯駁，殷胥托著腮聽著這兩個人拿著先賢的名句一副要打死對方的樣子，竟也思路漸漸清晰。

    皇權(quán)絕對凌駕在朝廷之上，能控制黨爭但是弊端也顯而易見，就都不說當(dāng)皇帝這事兒只靠投胎都不用競爭上崗的，單是皇帝被言論左右心境，被虛假的訊息而修改判斷，憑喜怒做事收不回來就很可怕了。

    但如果朝廷和皇權(quán)處于前朝那樣彼此控制的狀態(tài)，朝廷上能夠執(zhí)掌大權(quán)的“相”必定是競爭公平上崗，沒有真本事真學(xué)識是不可能的，但權(quán)力的誘惑性就大了，再加上政令被朝廷左右的余地也大，為了政治抱負(fù)或者是為了利益，黨爭肯定會逐漸嚴(yán)重。

    前者的路，殷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走，后者的路子，他要想個辦法解決才行。

    將黨爭規(guī)定為君子理性黨爭，且擺到臺面上，加大議允政事的范圍。再加上不設(shè)立黨派實職，只有虛名，律法對于單個官員的控制也加大，將他們先削微——雖然不可能規(guī)避其中的利益矛盾，但是否能將黨爭透明化？他們的爭論也可能一定程度上利于皇帝的選擇。

    殷胥顯然明白，黨爭絕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大半身子埋在水里探頭呼吸的王八，這會兒從水里撈上來現(xiàn)出原形來，規(guī)定一些手段，從一開始就給這條還沒被踩出來的路子畫上邊界，會不會改善一些情況？

    那夫妻倆就已經(jīng)從君子之爭，爭成了意氣之爭。刁琢手腕上碧玉鐲子晃了晃，微慍道：“你這會兒說我的想法不對了，前幾日寫文章時拿我的語句化用的又是誰？”

    澤：“你只有一部分的看法是對的，這種事情也要考慮隨著時間會怎樣變質(zhì)！”

    殷胥連忙抬手道：“你們倆人倒是爭起來把我也忘了?！?/br>
    澤回頭道：“臣建議這幾日便先下手，治理黨爭一事可再等一等?！?/br>
    殷胥搖頭：“怕是等不得，一是因為南方收復(fù)，大鄴要掌控的面積多了近一倍，事務(wù)繁多，戰(zhàn)時的政策要恢復(fù)正軌，細(xì)事雜事太多了，我就算再長出三個腦袋來，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一個人抗這些政務(wù)了?？覆蛔×?。二則是，他們必定會把這次的行為，歸結(jié)為為了大鄴為了治世，而且很明顯的，宋晏和他一批近臣手下想實行的政策，在幾年內(nèi)是能夠利于朝廷的。他的話很合理，我處理不當(dāng)，在朝臣之間也必定會失了心。”

    誰都不是小孩子了，都知道天下不是一個人的，讓朝臣聽話的跟狗一樣的政治，早就在這片土地上死了八九百年了。

    殷胥嘆：“他是算好的，有時候想想宋晏何嘗不聰明，他知道戰(zhàn)爭之后不是平靜，而是一個跟我登基時一樣的敏感轉(zhuǎn)變時期，怎么從傾盡全力打仗運轉(zhuǎn)回一個大國應(yīng)有的姿態(tài)，他知道我想要的是臣心，想要的是個能精密運轉(zhuǎn)的朝廷啊。心術(shù)不正，意氣蒙蔽，就壞在這兩點上了。”

    澤：“那你打算下手了？”

    殷胥拍了下膝蓋：“你也回來了，手里我要的東西都有了，還等什么呢。朕就要他說，要他把朕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在第二日宋晏還沒上朝之前，正慢悠悠騎著馬跟著幾個同僚聊著，從宮門前侍衛(wèi)之間而過，忽然有個小童從后頭跑上來，滿頭大汗：“宋舍人，幸好是趕上了，這剛送到府上的消息！”

    宋晏接過看了一眼，眉毛抖了抖，上頭寫道：“圣人決意正式審理竹承語被彈劾一案，且安王歸朝，意欲控告錢尚書?！?/br>
    圣人這是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是查明了事情想掀到臺面上？

    一切的政治斗爭，越往上走就越是赤裸裸的陽謀，到圣人這一層，就反而沒什么太多錯綜復(fù)雜的裙帶關(guān)系或利益關(guān)系，就真的只?！吧琊ⅰ倍至恕?/br>
    他宋晏備好了為社稷的這一天啊，能成一代名臣還是獄中囚犯，就看今日了。

    第345章 327.0327.

    竹承語站在俱泰下手的位置, 這一對兒曾經(jīng)的同年進士、后來的提攜關(guān)系，如今因為戶部的爭端而割裂，群臣并不敢插嘴。竹承語面如寒霜的站著, 以前是翩翩君子溫潤如玉，今日就是冰山孤寒, 觸碰不得；俱泰則似有意一般, 大聲的和崔式、尤朝在內(nèi)的各部尚書說笑。

    俱泰跟著圣人跑出去打仗，帶走一批戶部的官員為各地為大鄴創(chuàng)收, 在各地協(xié)助新政展開。隨著他們走過的地方逐漸平定, 各地陸陸續(xù)續(xù)也有商稅上繳，這部分商稅主要是蜀商與關(guān)中商人下江南，以及朝廷收了南方的茶鐵鹽涼金銀等等的販賣權(quán)。

    其他還有江南各大寺廟囤積的大量財產(chǎn)，土地對外分發(fā)或拍賣, 金銀或其他財產(chǎn)上繳朝廷。本來眾人都沒有把這個錢當(dāng)作大數(shù)目，然而往往越是苦難，佛寺越大行其道, 單是江東一帶的大型寺廟就有幾百所，收繳的財產(chǎn)甚至讓殷胥也驚愕不已。在平定南方之后，圣人帶回來的高僧在佛教祖庭白馬寺宣講佛法，圣人暗中支持佛教，縱然這流派特殊了些，但好歹也是圣人這些年頭一次對佛放寬了態(tài)度，各寺就算是與禪宗有理論上的矛盾，為了生路也不得不退讓幾分。

    再者就是一些征討世家在各地私兵與屯堡所得到的資產(chǎn)，但是這些錢大部分都留給了當(dāng)?shù)毓俑鳛槌踅ǖ某芸睢?/br>
    上到洛陽的銀子倒是并沒有想象的多。

    但是支出則多的驚人，也不是說國庫困苦承擔(dān)不起，而是曾經(jīng)長江以北的半個大鄴，要養(yǎng)自己激增的百姓不說，還要養(yǎng)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