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氣候都不對勁，然而非要說，其實也沒有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受著就是了，衛(wèi)燎究竟是有理智的，因此倒沒有幾個人真心多擔憂白季庚伴君如伴虎丟了性命。

他自己倒是很擔憂。

中書舍人能干的事情多了，但凡衛(wèi)燎有招，他就得覲見，這也就算了，在紫宸殿，總是免不了和傅希如照面。

傅希如倒是一切如舊，府里還在動土，為尚公主的事做準備，傅希行比較清閑，這件事就是他問過傅希如的意思，自己管具體事務(wù)。傅希如照舊該做什么做什么。

眼下官員銓選耗時日久，但還沒有完成，接著就是禮部忙著的公主大婚之事，另一條就是新科進士就職，總之都夠煩亂，傅希如越發(fā)聞聞的在都堂內(nèi)坐好，不大往紫宸殿這里來了。

幸虧如此，否則白季庚就先坐立不安了。

衛(wèi)燎往中書省去親自下旨那一夜，白季庚后來是從陸終那里知聞。朝上忌諱這種進士授官之后勾結(jié)重臣的事，好在陸終早在春闈之前就賞識他，提拔引薦他都很方便。白季庚又留任在長安，見面的機會自然越來越多，近乎師徒了。

非要給他知道這個，并非陸終不知道這是該要保密的事，而是事關(guān)白季庚，他不知道也不行了。

其實陸終所能說的也不多，更多盡在不言中。

這中書舍人，實在不好做，陸終的意思是他最好盡快脫身，謀個外任，往后再看。

這一招不算委曲求全，到了任上一邊積累實干經(jīng)驗，一邊熟慣錢糧刑名之事，往后升遷自然可以走穩(wěn)當又扎實的路子。眼下這樣反而是不上不下，前途不明。

傅希如的前路并非不好走，先是散騎常侍，后來是幽州刺史，眼下更是到了尚書省，然而這條路也只有他走得出來了。即便大臣們不好談?wù)摶实鄣募沂?，也大概知道的，這一攤渾水里頭，最好是別再陷進去更多人了。

莊嚴朝堂難不成真要上演爭風(fēng)吃醋的鬧劇嗎？

白季庚又是個難得的人才，叫他去做佞幸？

陸終教導(dǎo)著白季庚，裴秘也猜得到他要做什么，這一回二人倒是不謀而合。起先白季庚聲名鵲起，裴秘就有幾分在意，眼下倒是也同意讓他放外任了。

日后的事情可以日后再說，眼下么，佞幸其實有一個他裴大人了，盛名蜚著，一向為清流所不齒，白季庚還是不要仗著年輕貌美被人夸過幾句神似傅希如搶這個飯碗了。

然而這件事不太好辦。

跑去跟衛(wèi)燎說放過自己是不現(xiàn)實的，衛(wèi)燎也絕不可能答應(yīng)。就是活動，怕也只能讓白季庚相時而動，其余人心有余也幫不上什么忙。

白季庚年紀終究不大，性情膽色也不過爾爾，并沒有受過比這更大的壓力，內(nèi)心忐忑，是一天更甚一天。

他倒不是害怕真要做內(nèi)寵，而是多少看得出來，衛(wèi)燎心里的火氣，非但沒有發(fā)散出去，且更盛了，只是強壓著。

所謂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衛(wèi)燎忍著怒火，于任何人都不是好事。

這么長時間，足以叫人明白，要解決這引而不發(fā)的怒氣，怕是只有傅希如能成了，偏偏這人按兵不動，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局面就此僵持下來。

偶爾在紫宸殿左近相遇，傅希如也是克制守禮的，從不對白季庚露出異色，他向來溫和，在他面前也難叫人怕他，這么幾次之后，白季庚甚至想對他吐一吐苦水。

他在紫宸殿侍奉筆墨，做正事的時間少，多數(shù)時候是讀書，講解經(jīng)籍，和衛(wèi)燎說說話。衛(wèi)燎近來既然情緒不好，也就跟著話少，差事難辦，也格外叫人提心吊膽。

白季庚究竟沒有這樣的經(jīng)驗，總以為侍奉君上并不難，奈何在這兒就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了，成日沒有個能笑出來的時候，日漸沉默了。想起傅希如，倒覺得有些佩服他了，出身是一回事，與皇帝相識的早是一回事，可登基之后，一切也就變了個樣子，能頂?shù)米±做蛔兩@么久的，實在少見。

這一點認知倒是和潘妃不謀而合，得到君王厚愛原本就是一件令人惶恐的事，仿佛國家大事都不受自己控制，卻受自己影響，這舵握在別人手中，往哪里轉(zhuǎn)不由自身意愿，卻能憑借私情叫風(fēng)云變色，怎么不叫人恐懼？

何況衛(wèi)燎性子是這樣的。

白季庚自己的事尚且頭疼不止，沒有個出路，轉(zhuǎn)而卻漸漸同情起傅希如來。

四月將過，有一日白季庚照例在紫宸殿伴駕。

他如今多少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反正無論說什么，都很少能觸到衛(wèi)燎的情緒，也不過是打發(fā)時間而已。當年最出挑的探花郎做這件事自然是屈才，但如今暫且安穩(wěn)，沒遇到什么大事，白季庚已經(jīng)很感念天恩的，也就暫且這樣過。

他來的次數(shù)多了，有幾次承了御前女官的情，給他打了圓場，送茶倒水之類的來打個岔，引走衛(wèi)燎的注意，許多事也就過去了，因此倒和紫瓊熟識起來，見了面更為融洽。

卻聽聞傅希如來面圣。

黃門進來的時候臉色怪異，極小聲的說了一句，白季庚正好聽見：“是哥舒將軍的事?！?/br>
這一回連白季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輕嘆一聲。

衛(wèi)燎心情不好，又向來嚴刑重典，眼下犯了事的人，連自求多福也難。這位哥舒將軍，姓氏驚人，自己才具卻不算大，不過平常，人卻忠誠可靠。經(jīng)營多年，終于升任右金吾衛(wèi)大將軍，職責(zé)所在是戍守長安，維持宵禁，算是要職，但卻固有定規(guī)，按理來說是不會出什么事的，奈何自己不謹慎，又得罪了人，被御史參了個貪墨之罪。

這也不算大，然而衛(wèi)燎要殺，這事情就難辦了。

貪墨著實不算大罪，何況金吾衛(wèi)里收些孝敬根本是常事，縱使過分些，也盡可由他與御史唇槍舌劍先辯駁一回，攪亂了視聽，再認些錯誤，這事完全不必傷筋動骨。

偏偏衛(wèi)燎不肯，借機撒氣，事情鬧大了，也就成了一件朝上一片混亂打嘴仗的事。哥舒瑜畢竟忠心，未嘗不可用，非要殺他是何道理？然而衛(wèi)燎決心已定，每日都對眾人的爭論置之不理，固執(zhí)己見，果然傅希如來了。

這一來，紫宸殿上下除了衛(wèi)燎，沒有一個覺得會有好事的，即便白季庚也在心里搖頭嘆氣。

他是沒怎么經(jīng)歷過痛徹心扉的感情，但也不蠢，傅希如前些時候巋然不動，如今只為這件事過來，只會顯得兩人之間裂痕不可彌補，一日千里的生分下去，這一見面還有好事嗎？

于是順便就告退了。

他轉(zhuǎn)身的時候衛(wèi)燎宣召傅希如，出來的時候也就正好和傅希如在半路上相遇。

來人微微一頷首：“白大人?！?/br>
竟是分毫不見忙亂，面沉如水，甚至還有心先問候他一句。

白季庚心里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