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了么？”

周祭看著他垂落在他手邊的墨發(fā)，輕搖慢晃的，令他的心不自覺的柔軟了起來，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很溫暖，很溫和，那樣的不切實(shí)際，讓他觸手難忘。

“先生以前也這樣教過你的弟子練字么？”周祭私心里，非要分出個高低。

孟衍仍舊帶著他練字，“你看好了，你這樣用筆肚直接拉過來，算是什么書法？”

“先生，回答我?！敝芗腊櫭肌?/br>
孟衍覺得這是個很孩子氣的問題，抿了抿唇，眼角不經(jīng)意上揚(yáng)，待到他反應(yīng)過來時，周祭已經(jīng)冷了心，不再心懷妄想，從他身邊溜走，快步到了門邊。

“你去哪兒？”

“累死了！我不寫了！橫豎以后都有秉筆太監(jiān)代筆，又不要我煩神！”他嚷嚷著，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孟衍揉了揉額角，在心里道，除了你，誰還能讓我這么勞心勞力？第一次教人寫字，或許是剛才姿勢不對吧，怎么臉上燒起來一樣疼？

周祭跑了出去，眼角澀澀的，仰頭看著蟹殼青的天空，飄著幾縷煙，他感到莫名的蒼涼，心中的溫暖被收起，束之高閣，眼角一斜，面色無波，再次成為了那個深不可測的太子殿下。

*

“你要干什么？”宮廷不起眼的拐角處，劉夫人瑟瑟發(fā)抖，怒目看向周祭。

“裝什么裝？你不是很喜歡被男人上嗎，裝什么忠貞烈婦？”周祭想起前世里，就是他與王后合謀，陷害自己侮辱庶母，不禁眼里一片森然，他動不了那個賤婦，難道還治不了她么？

“你這禽獸！你想要干什么？本宮可是你的庶母！若是你敢對本宮圖謀不軌，王上定不會饒過你！”

這一句話更加讓周祭憤怒，想起從前被貶到巴蜀之地一十四年，全都是因?yàn)檠矍斑@妖婦，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厲聲道：“你以為我會對你干什么？還是你求之不得？不過你不要做此癡心妄想，本太子對你沒有分毫的興趣，自然有人會滿足你下賤的愿望！”

他擺了擺手，一個高大威猛的侍衛(wèi)跑了過來，面上還有猶豫：“太子殿下，若是讓王上知道了，奴才……”

“你是御林軍吧？郭外斜沒教過你規(guī)矩？幫本太子做事，不要啰里啰嗦！否則我只會讓你死得更快！”周祭冷道。

侍衛(wèi)還是不敢：“太子殿下……”

周祭揪住他的頭發(fā)，將他往地上女人身前一摔，“放著這樣一個妖艷的女人你都沒反應(yīng)，你還是不是男人？！出了事我擔(dān)著，你只管干事！”

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侍衛(wèi)重重點(diǎn)頭，三下五除二地扒開了自己的褲子。

“救命啊！救命啊！你要什么？你放手，你給我滾！”劉夫人驚嚇得不成人形，瘋狂地吼叫著。

周祭聽得心煩，“你是死人嗎？不知道拿東西堵住她的嘴？”

侍衛(wèi)左看右看，一時間沒看到合適的東西，周祭早就沒了那份耐心，傾身一掌劈暈了劉夫人，“還不快干？愣著是想被人發(fā)現(xiàn)么？”

侍衛(wèi)依言埋首下去。

周祭頓了一下，突然瘋魔似的大叫起來，震得鳥雀驚飛，扇落一地的羽毛，他不管不顧地狂奔而去，笑得撕心裂肺，如同五臟六腑被掏空。

“啪！”他撞到了一個人，那人手中的燈籠掉落下來，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惶恐不再，周祭眸子一緊，啞聲問道：“你看見了什么？”

借著如晝月光，和燈籠的光，周祭看見他眸子一片空無茫然，倒像是個……盲人。

周祭猛然拔出長劍，在他眼前繞了繞，那人依舊毫無反應(yīng)，眸色無波，“你是誰？”

“聽說瞎子眼睛看不見，耳朵總是格外靈敏，我方才拔劍聲音那么大，你若是個真瞎子，不可能聽不見，只會立刻伏地求饒，可你，你不覺得你平靜得過分了么？”

“真是失敗，被太子殿下看出來了?！?/br>
他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泰然地?fù)炱鹆说厣系臒艋\，吹了吹表面的灰，十分淡定的樣子。

周祭擰著他，惡狠狠地道：“你方才都看到了些什么？聽到了什么？”

那人道：“我常聽人說，越國的太子祭是個人物，聰明得緊，如今看來，卻也不過如此，你方才若是糊涂一些，裝一回傻，對你，對我，豈不是都有好處？”

“你以為你是誰？你有讓我裝傻充愣的本事么？你只不過是一個下賤的侍衛(wèi)，我讓你死，你就不配活！”

周祭說著，想要?dú)⑺?，誰知他不躲不避，只說了一句話：“我再奉勸閣下一句，王后已經(jīng)帶著諸人趕過來了，若是被他逮住，太子殿下應(yīng)該知道后果吧？”

周祭只得收手，不甘心地在他手臂上剮了一刀，這才飛奔而去。

那人無謂地笑了笑，眼角下的喪夫落淚痣格外的明顯，“一個女流之輩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看來你也不過如此?！?/br>
周祭跑著，跑著，來到了孟衍的處所，不由分說地他一把撲向了孟衍，緊緊攥住他寬大的袖子，害怕得瑟瑟發(fā)抖。

“你怎么了？”孟衍溫聲問道。

“先生，為什么我要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整天堆著滿面的假笑，去裝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為什么那些賤民卻能活得那么無憂無慮，那么自在，先生，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這么不公平？”他眉心緊捻，滿面愁容地說道，奇怪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再如何肝腸摧斷，也決計沒有淚水流出，那么悲傷的情感，只能深深地埋藏在他心底，從此以后，永遠(yuǎn)都無法發(fā)泄出來。

“生在帝王家，是那些普通百姓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比他們得到的多，失去的自然也多。天底下哪有只賺不賠的買賣？況且眾生皆苦，你又怎能確定別人比你活得快樂呢？”孟衍拍拍他的背，滿面慈和地安慰他。

“先生，你知道么？我不能再自輕自賤了，我不能再為旁人死了，因?yàn)?，我知道太不值得了，沒有人會在乎。我真的非常非常恨我自己，我每天對著鏡子，我都想……我都想毀了自己……”

“我在乎你。”孟衍道。

周祭一驚，像個無助的孩子似的抬起頭，看著孟衍，“你說……你……”

“不要自輕自賤了，就算為了我，也要學(xué)會愛惜你自己。不要每次都把自己弄得一身傷回來，你本性不壞，為什么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