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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嗎?” 轟! 一道厲閃,在腦中炸開,王忬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前文提到過,朱紈就是王忬的前任,提督閩浙海防軍務(wù),手中權(quán)柄極大。到任之后,他發(fā)現(xiàn)所謂倭寇絕大多數(shù)都是沿海的漢民百姓,他們喬裝改扮,裝成海盜,橫行搶掠。 朱紈立刻針鋒相對,采取嚴酷的保甲連坐制度,整飭海防,加強軍備,集中兵力,搗毀海上倭巢,沒多長時間,倭寇的勢頭為之一弱。 怎么樣,看著很熟悉吧,王忬的措施和朱紈的何其相似! 只是朱紈的下場實在是太不好了,他在一戰(zhàn)之后,俘獲倭首李光頭等人,一起砍了頭,竟然有言官彈劾朱紈擅殺,被捕入獄,在獄中朱紈自殺身亡。他留下了一句冰冷刺骨的話:“縱天子不欲我死,閩浙人必殺我。吾死,自決之,不須人也?!?/br> 想到這血淋淋的教訓(xùn),王忬渾身冰涼,好像掉到了冰窟窿,四面八方,風(fēng)刀霜劍,一起射來,把他刺成了篩子。 半晌,王忬嘆道:“行之,莫非老夫也要走朱紈的老路?” “不會?!碧埔愎麛嗾f道:“舅舅,朝廷不傻,陛下更不糊涂,已經(jīng)白白死了一個朱紈,豈會上第二次當(dāng)?只是東南的抗倭大局要徹底調(diào)整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的那一套不管用,必須改弦更張。 “所謂倭寇,是個經(jīng)濟問題,說到根源上,就是我們怎么看待面前的海洋?!碧埔阖撌侄?,遙望著東方,嗅著空氣當(dāng)中的腥味,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 “威脅來自于海上,財富亦來自海上。我們不面對海洋,海洋也會面對我們。倭寇之亂,背后真正較勁的是保守的海禁派,和激進的海洋派之間的較量。無關(guān)對錯,無關(guān)清廉貪污,哪怕包拯那樣的清官到了東南,不順應(yīng)潮流,只有粉身碎骨。” 無情的真相,毫無保留地擺在王忬面前,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倭寇會來的那么湊巧,為什么沒有人愿意救他,因為有一群靠著海洋生存的怪獸,他們寄生在東南的士紳中間,甚至和他們王家都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這些人讓他死! “明白了,終于明白了!”王忬自嘲地笑道:“可惜我胡子一把,竟然不如孩子看的明白。行之,舅舅有一件事情拜托你,務(wù)必答應(yīng)我!”王忬目光灼灼地盯著唐毅,根本不容他反駁。 第189章 撒下魚餌 王忬神色凝重,渾身上下透出來的決絕讓唐毅不由得心臟亂跳,貌似楊繼盛彈劾嚴嵩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別是舅舅發(fā)了瘋,要去和那幫人玉石俱焚吧! 就在唐毅吃驚之際,王忬豁然站起,攥著拳頭悲憤地說道:“行之,老夫在東南一兩年的時間,所見所聞,感觸頗深。我們是什么人?千百年來,圣人門徒,炎黃后裔,是天下最驕傲,最尊貴的族群。我們能用泥土燒出晶瑩的瓷器,能有蟲子織出漂亮的絲綢。你可知道那些西洋商人是何等垂涎三尺,心肝情愿,將金銀奉送給我們。曾經(jīng)老夫百思不解,區(qū)區(qū)第二卷。小國,海外蠻夷,竟有什么本事,能在天朝橫行無忌,殺戮搶掠,無惡不作。如今方才醒悟,根本就是內(nèi)鬼作祟,那些沐猴而冠的敗類禽獸,勾結(jié)倭寇,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于不顧,可殺,該殺!” 王忬越說越氣憤,竟然目呲欲裂,瞳孔充血。唐毅從王忬身上,包括楊繼盛,唐順之等等士大夫,都讀到了一種源自骨髓的傲氣。 哪管有些不切實際,他們就是堅定的認為中國就是世界的中心,就是天下最好的地方,就是最高貴,最驕傲的一群人。 或許出于這種驕傲,王忬在攻擊普陀的戰(zhàn)斗之中,才把狼士兵排除在外,不然也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越是高傲,面對著慚殘酷的現(xiàn)實,就越痛苦,王忬一腔怒氣,無處發(fā)泄,攥著拳頭,怒吼道:“老夫要上書,要彈劾,哪怕拼了性命不要,大不了同歸于盡,灑盡一腔熱血,對得起王家的列祖列宗,世代英明!” 王忬突然伸手,抓住了唐毅的手,激動的手臂顫抖,近乎祈求地說道:“老夫上書,直言東南大弊,十死無生,甚至?xí)B累家人,還請行之從中周全,保護元美和敬美,對了,還有悅影?!?/br> 聽到悅影兩個字,唐毅一愣神,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 王忬哈哈一笑,玩味地笑道:“臭小子,你當(dāng)舅舅什么都不知道?再說了,就算舅舅不知道,不還有敬美嗎!” “該死!” 唐毅臉皮火辣辣的,竟然忘了王世懋是個婆婆嘴,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酥油的貨。既然王忬挑明了,唐毅也不在裝蒜。 “舅舅,外甥不過區(qū)區(qū)白丁,哪有本事保護當(dāng)今的文壇盟主??!” “呸!”王忬不屑地說道:“什么狗屁文壇盟主,不過是唬人的而已,元美做官的本事不及老夫的一半,至于老夫……”王忬苦笑了一聲,“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dāng)?!?/br> 噗! 唐毅差點笑噴了,心說您老還真實在。 “給個痛快話,到底答不答應(yīng),你不答應(yīng),我就去給子誠寫信,讓你爹逼著你答應(yīng)!”王忬直接耍無賴了,弄得唐毅牙根癢癢,一點辦法沒有。 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圈,腦中不停推演種種可能的結(jié)果,最后唐毅堅定地搖搖頭。 “舅舅,您上書不過是飛蛾撲火,一點用處都沒有,甚至?xí)稚硭止牵罒o葬身之地,禍及妻兒后代。” 王忬把臉沉了下來,怒道:“我上書是讓陛下知道東南的真相,對癥下藥,為后繼者鋪平道路,怎么說沒有用處?再說了,彈劾嚴嵩未必喪命,那幫人還會比嚴嵩厲害!” “嚴嵩?” 唐毅越發(fā)覺得王忬實在是有些迷糊,難怪歷史上他屢立戰(zhàn)功,結(jié)果還被嚴嵩稀里糊涂地弄死,政治覺悟?qū)嵲谑翘盍?,有必要給他上一堂課。 “舅舅,彈劾嚴嵩,哪怕是彈劾皇帝,最多丟官罷職,打板子下獄,甚至砍頭。只要豁出性命,就沒什么好怕的??墒堑米锪四切┤瞬灰粯?,他們就像是幽靈惡鬼,寄生在龐大的士紳集團后面,白天道貌岸然,晚上衣冠禽獸。他們會用盡各種卑鄙手段,讓觸怒他們的人身敗名裂,家人朋友,沒有誰能躲過他們的魔掌……” 唐毅的話冷氣森森,王忬聽得膽戰(zhàn)心驚,卻不得不承認,那些人的確有這個本事。 轉(zhuǎn)過頭,唐毅又說道:“且不論這些人如何,單是咱們的陛下,接到您的奏疏,他會怎么看?” “怎么看,老夫一片赤誠,聰慧如陛下,豈能不查?” “哈哈哈!”唐毅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舅舅,醒醒吧,越中四諫哪個不是一片赤誠?這些年倒霉的言官還少了?光靠忠心和赤誠是沒用的,你把奏疏送上去,陛下以中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