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么，找人家去，人家是如來佛，手指縫里頭漏出點兒來，就夠我們吃香喝辣的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大領(lǐng)導(dǎo)，還養(yǎng)不活幾個工程了？”

    警察朝旁邊的書記員示意了一眼，后者過去幫劉老四續(xù)了杯水。劉老四二話不說，骨碌碌地又全都喝了下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陶鑫拒絕了劉老四的要求，還嘲笑他說，什么吹牛的話都當(dāng)真，真是傻了。

    劉老四發(fā)狠：“他這明顯是蒙人的。他跟我們又不一樣，是在社會上活不下去才鋌而走險上了歪道的。他以前就是個老板，好端端的綁架朋友的孩子，還沒勒索到錢，就被抓了。這可笑不可笑啊，他要是背后沒什么目的，除非大白天見鬼。你們警察居然也就這么結(jié)案了，都懶得往下頭多想想。行了，我接著說。陶鑫不肯帶我一起干，就是看不起我，覺得我這人沒能耐。他都不把我當(dāng)回事了，他有房子住也不肯留我一塊兒住，我干嘛還給他臉，我就是要讓他不痛快！”

    警察面無表情地看著劉老四，突然間笑了：“看來網(wǎng)貸跟高利貸還是兩回事，不能放在一起看啊?！?/br>
    劉老四的面上慌里慌張的，他幾乎快要哭出聲，連連擺手道：“別別別，我真的沒撒謊。我就是不痛快，也想讓陶鑫不痛快。這王八犢子看不起我，我也讓他嘗嘗叫人看不起的滋味?！?/br>
    審訊室的燈光發(fā)灰發(fā)白，泛著冷意，一如警察冷冷的眼神。劉老四實在怕極了這樣的場所，在經(jīng)過了漫長的自由被剝奪時期，他一點兒也不想再回大牢去。牢房跟外頭就隔了一堵高墻，可墻里頭跟墻外頭的空氣都不一樣。

    他喘著粗氣道：“我沒騙你，警察同志，我真沒騙你。我說，我承認(rèn)我有其他目的。我缺錢花，我想找點兒錢花花。陶鑫不肯跟我合作，我又欠了人錢，我就想，就想從那個烏龜那邊弄點兒錢花花。說來也巧，剛好這鄭東升也是停妻再娶的，他還有個大女兒。我在外頭找人打聽了，知道鄭東升對前妻跟這個大女兒是不聞不問，連女兒的學(xué)費生活費都一分錢不掏。那不用想啊，這大女兒肯定恨死了那小媽跟小雜種。這真正的公主流浪在外頭，反而叫個野種鳩占鵲巢，誰能受得了??！”

    原本以為已經(jīng)是死局，沒想到卻出現(xiàn)了生機(jī)。劉老四興高采烈地找上了鄭東升的大女兒梅雪，想拿這條重要的絕密消息換錢。鄭東升就兩個女兒，一個小的是野種，那他的財產(chǎn)以后還不都給大女兒。不料那個大女兒對這消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縱使他表示自己可以想辦法拿到鄭妍跟鄭東升還有陶鑫的頭發(fā)去做親子鑒定，她還是不理不睬。

    “那個小丫頭冷漠的很，說什么她姓梅，鄭家的事情跟她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我要是想討賞錢，有種就去當(dāng)著鄭東升的面說。說不定，鄭東升一高興，直接賞我一套房子呢！她還說我一個大老爺兒們就想著騙騙小姑娘，真是無聊！”劉老四齜牙，冷笑連連，“你們評評理，這女的多狡猾??！壞人她不當(dāng)，好處她全都占光了。鄭東升那么多財產(chǎn)，現(xiàn)在可不都?xì)w了她。嘖嘖，這才是真能耐，兵不血刃。壞事全是別人做的，她在邊上冷眼旁觀，等著收好處就行了。”

    警察沒有順著他的話走，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為什么跑去找鄭二了呢？鄭二可沒錢，這事兒你應(yīng)該心里頭跟明鏡一樣。你跑去找他有什么用？”

    劉老四抹了把臉，嘟囔了一句：“我也是聽人隨口說的。我走出大樓的時候，碰到有個人在打電話訓(xùn)斥什么人，罵對方太笨。什么事情要當(dāng)著人面兒說，不能迂回一點么。比方說，有人頭上戴了綠帽子，你要當(dāng)著他的面說，就是再打他的臉。應(yīng)該想辦法告訴能跟他說上話關(guān)系又微妙的人。這人肯定憋不住，會跟他說的。我一聽有道理啊。我本來都想放棄這件事了，聽了這人的話以后，我就想到了鄭二。這人是最合適的人選，我能跟他搭上話，他能跟他哥搭上話?！?/br>
    審訊室里頭的警察還在追問劉老四關(guān)于那天新聞的事情，爭取縮小時間范圍，好去找錄像確定對象。顧部長的祖墳慘劇到現(xiàn)在還沒平息下來，這件事究竟是有人在故意將調(diào)查方向引到這位新任的政法委書記身上，還是真的跟他有關(guān)系，都說不清楚。身為警察，他們只能靠證據(jù)說話。

    梅雪人還在安市，她準(zhǔn)備陪著母親過完了元宵節(jié)才出發(fā)。現(xiàn)在又有了生父意外死亡，留下了財產(chǎn)的糾紛問題，她更加不能走了。

    警察登門的時候，梅雪正跟母親爭執(zhí)，梅麗嫌鄭東升留下的錢臟，不愿意讓女兒沾上。既然不當(dāng)鄭家人了，她們母女就不碰一點兒鄭家的錢。

    “砰”的一聲響，梅雪重重地砸下了手中的杯子，朝母親大聲吼了起來：“我受夠了！你要清高你的清高去！你憑什么剝奪我的權(quán)利去滿足你的虛榮心！你不就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高貴多獨立多不依靠男人嗎？你憑什么不要生活費，逼著我跟你一塊兒吃咸菜泡飯！你又憑什么剝奪我的繼承權(quán)，讓我一邊打工一邊求學(xué)！你的偉大就在于你足夠自私！你沒有資格把我當(dāng)成傀儡去凹人設(shè)！”

    第138章 雪人（二十五）

    梅麗的嘴唇哆嗦著, 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原本堅強(qiáng)到強(qiáng)勢的女人此刻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氣神，失魂落魄的，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她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層水霧，木呆呆地愣在了遠(yuǎn)處, 抖得上下牙齒都要打顫的嘴巴, 喊出的聲音卻低的跟蚊子哼哼一樣：“你, 你再說一遍!”

    最后一個字音，她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已經(jīng)喊破了音, 卻也就是煙花當(dāng)中最不起眼的仙女棒回光返照的那一下，自以為璀璨奪目，其實不過是米粒微光。

    梅雪冷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她的愛恨情仇已經(jīng)隨著那一場歇斯底里的發(fā)泄全都蒸發(fā)了出去, 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漠然。她當(dāng)然有更鋒利的話去嘲笑自己的母親, 慷他人之慨的圣母.婊, 越是不怎么樣的人越是要在人前拼所謂的面子，連里子都沒有了, 哪兒來的面子。誰會念她的好, 人人都笑她是個白癡而已。這么上趕著讓人占便宜, 人家不來吸口血都對不起自己。

    只是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說了。她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了眼自己的母親, 冷淡地想著, 呵, 所謂的母愛也不過如此。孩子不過是她們凹人設(shè)的工具, 任何時候, 她們都可以將自己糟糕的生活歸咎于她們對孩子的偉大犧牲。任何時候，她們都可以在孩子面前抱怨，我這么辛苦這么努力全是為了你。多好啊，反正如果沒有孩子，她們肯定個個都是世界女王。其實，活的失敗的人，在方方面面都是失敗的。母愛，不過是塊蜘蛛網(wǎng)一樣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