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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雨,太陽從西邊升。 他轉(zhuǎn)過頭看崔老夫人,卻見到她臉上稍縱即逝的感傷和悔意。 一瞬間,他聯(lián)想起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心霎時亂了。 早前他只是推斷寇氏因著厭惡和私利,才向三兒媳下手,他也曾想過寇五的jian夫,但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那人竟會是崔磯,且里還有姨娘參與其中。 崔鋮的脊梁如被人抽拽出去一般的塌陷下去。 候在門邊谷芽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低聲道:“大老爺,你可還好?” 崔鋮晃了下就穩(wěn)住身形,他垂著頭,擺擺手,緩緩?fù)和庾呷ァ?/br> 又過兩日,崔家開了祠堂,崔鋮崔鏜等所有崔家子弟全都聚集在此,一同表決,同意把崔磯過繼出去。 因著崔磯并不在現(xiàn)場,眾人只是在族譜上把名除去,將玉玨收回,銷毀算作完事。 當(dāng)崔鏜把玉玨從袖袋里拿出來時,崔鋮的臉頓時一燙,就好像被人當(dāng)眾狠抽一記。 玉玨在重錘之下化為湮粉,隨風(fēng)四散。 崔鋮神情傷感。 自此時起,他的兒子便與他再無半點關(guān)系。 面對這樣的兄長,崔釗有些不忍,但大錯已釀,崔家再不能容。 崔鏜只看了一眼,便拂袖而去。 早在拿到玉玨之時,他便已清楚來龍去脈,對于此等無情無義,無孝無悌之輩,他以為,盡早清除才是崔家之福。 眾人在崔鏜之后,也都陸續(xù)離開。 崔鋮盯著石槽里的那點碎末,眼底隱現(xiàn)淚意。 艾葉奉崔老夫人之命前來請示崔鋮,崔磯幾時動身。 崔鋮眨了眨眼,嘆息著道:“左右都是走,還是早些上路的好?!?/br> 艾葉領(lǐng)命,去前院書房。 崔磯被五花大綁的押在屋里,兩個孔武有力的護(hù)衛(wèi)一左一右的看護(hù)著。 艾葉將崔鋮的話交代下去,護(hù)衛(wèi)便一人緊抓一邊,把崔磯提起,往外面行去。 崔磯哪里甘心,掙扎著叫道:“我要見父親,我要見母親,我要見太婆?!?/br> 護(hù)衛(wèi)一個用力,把他扯出了屋子。 崔磯踉蹌著險些栽倒,他拼盡力氣掙扎,“你們大膽,放開我,放開我?!?/br> 奈何他六藝不精,貪戀安逸,怎是靠著力氣吃飯的護(hù)衛(wèi)對手。 于是他只能把氣都撒在艾葉身上,一路謾罵不斷。 艾葉倒也能忍,一路行來,面不改色。 待到來到車邊,艾葉低頭,從袖袋里拿東西。 冷不防側(cè)邊踢來一腳,正好踹在艾葉腰胯之上。 艾葉素來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哪里受得住這個,立刻歪斜著往后踉蹌。 但她腰胯受傷,腿使不得力,足跟不慎踩在裙帶,便往后仰倒。 眼見天地在眼前翻轉(zhuǎn),艾葉駭?shù)妹嫔l(fā)白,手也不自覺揚起,指尖捏著的交子順勢飛起,飄飄蕩蕩,撒在半空。 背后忽然傳來一股綿柔之力,將她輕柔托起。 艾葉掙扎著站穩(wěn),轉(zhuǎn)過頭見到來人不由一怔,低喚了聲“三少爺?!?/br> 崔硒淡淡頷首,轉(zhuǎn)身往里行去。 崔磯見到崔硒,也不掙扎了,他高昂起頭,大喝一聲“崔硒?!?/br> 崔硒停了腳,側(cè)頭斜睨。 崔磯哼笑一聲,道:“我現(xiàn)在成了這個樣子,你可高興了?” 崔硒轉(zhuǎn)開眼,根本懶得理會。 崔磯呵呵笑笑,“我這胳膊是你讓人干的。” 崔硒淡淡的“哦”了聲。 崔磯道:“從打程豫章出門遇匪,橫尸山野,我就知道,我早晚也有那么一天?!?/br> “我為了前程,坑害嫂子,便是死了也是應(yīng)該”崔磯垂下頭,動了動肩膀,過了這么久,那里每逢劇烈活動都會隱隱作痛。 “阿娘年紀(jì)大了,我不想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崔硒冷淡的答著。 “你是為了阿娘,還是想折辱我?” 崔磯猛地抬頭,神情激憤,“你既不想阿娘傷心,又為何毀了我的右手,讓我成個只能混吃等死的廢人?” “不殺,不代表原諒。我以為,那一下足夠你謹(jǐn)記終生,但顯然,是我錯了?!?/br> “你是錯了,”崔磯笑道:“你廢我一生,我取你一子,本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只可惜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br> 崔硒拳頭倏地握緊。 從打聽說崔磯和寇氏干下的事,他就無時不刻的后悔著,不該為了一時心軟,給琪姐兒留下這般大的隱患。 現(xiàn)在崔磯這般,不吝于火上澆油。 崔硒閉目忍了又忍,始終無法壓下心頭火燒的痛感,他轉(zhuǎn)了身,大跨步朝崔磯而去。 崔磯逞強的挺直身軀,自以為大無畏,只是他終究低估了崔硒的威勢和他自己的膽子。 面對盛怒的崔硒,他不能自抑的顫抖著,心里打鼓,不確定自己想得崔硒不敢在崔家人跟前動手的念頭做不做得準(zhǔn)。 一步外,崔硒已揮拳,直朝崔磯面上而去,門內(nèi)忽然傳來止兒的呼喊,“三少爺,奶奶命我來迎你?!?/br> 崔硒手一頓,腦中的火氣入如春日冰雪,霎時消散,理智重又回歸。 ☆、第七百零五章 論族長 他微微勾起嘴角,道:“從這里到邢州路途遙遠(yuǎn),一路匪患橫行,你可要好自珍重,莫要丟了小命。” 崔硒話音輕柔,崔磯背心發(fā)涼,心肝抖顫。 崔硒轉(zhuǎn)過身,大跨步的進(jìn)了門。 護(hù)衛(wèi)們強橫一推,將崔磯塞進(jìn)車?yán)铩?/br> 艾葉俯身,將散落一地的交子逐一撿起,交給兩位護(hù)衛(wèi),柔聲道:“這是老夫人給的花用,兩位路上斟酌著用就是?!?/br> “娘子放心,我等明了,”護(hù)衛(wèi)眼睛一亮,將交子拿過,毫不客氣的揣入懷中。 車子搖晃著出了夾道,通過高大的門樓,速度便陡然快了起來。 艾葉一直到車子走遠(yuǎn),才折回聚福居,將崔硒歸來的消息告知。 崔老夫人正在假寐,聞言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拉著艾葉,問:“三郎可跟六郎撞見了?” 艾葉點頭,道:“三少爺叮嚀六少爺路途遙遠(yuǎn),保重身體。” “除了這些,就沒說別的?” 這可不像三郎的作風(fēng),崔老夫人有點不太敢信。 艾葉搖頭。 那些不該聽卻偏被她聽到的話,還是就此打住吧,事情已經(jīng)過去,再說出來,徒添煩惱而已。 崔老夫人吐了口氣,重又躺會榻上。 三郎歸來,卻沒有來這兒,定是想要聽林氏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過這樣也好,有些話她實在說不出口,還是等著他上門好了。 小院里,林琪正如老夫人所料那般,將事情告知。 崔硒心疼的抱著軟軟弱弱的林琪輕輕搖,早前火燒火燎的感覺又重了幾分,腦中暗忖該在何時何地伏殺他更合適。 林琪見他額角青筋直冒,脖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