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 卻不是她的。她做不到因畏縮而不前, 她的確是丑陋的。她嫉妒而自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天心月自以為杭州一遇，她定下的計(jì)謀是為了得到一顆劍心, 卻絲毫未曾想過，這天下總是以心換心的。從前她沒有心，她為了得到那顆心，而假裝自己有心。

    裝著裝著，這顆假心竟也會搏動而跳，竟也會感到甘與苦。

    假心變成了真心。

    她嫉妒能夠習(xí)劍的孫秀青，不高興西門吹雪半點(diǎn)兒的漫不經(jīng)心。

    她變得發(fā)自內(nèi)心想要那顆心，想要那顆心因自己而跳動。

    天心月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shí)是丑陋的人。她喜歡上了對方，便也顧不得自己才是虛情假意的一方，她只想委屈的控訴：我喜歡你，你不能將我當(dāng)成過客，更不能將我隨著歲月一同拋棄。

    我用自己的心卷了自己的刀鋒，我知道這場比試中是我輸了。

    但即使我輸了，即使牌面已經(jīng)翻明，即使已經(jīng)到了最后的時(shí)候，我也要做個(gè)贏家。

    哪怕玉碎，哪怕兩相不得安好，我也要在你心上劃上一道最深的傷痕，好讓你永遠(yuǎn)也不能將我拋至腦后。

    “我騙了你?！蔽抑滥阕钣憛挶或_。

    “我得到了你?！蔽抑滥阕詈薇蝗死?。

    “……可我沒辦法殺你?！?/br>
    天心月伏下了身，她感到痛苦，卻又忍不住發(fā)笑。

    她無法忍受西門吹雪因?yàn)樗翘煨脑碌倪^往而對她有分毫的輕蔑抑或憐憫，她知道自己無法忍受從他的眼睛里看到那些她早已習(xí)慣的情緒，所以她自己先斬?cái)嗔丝赡堋Ｋ谖鏖T吹雪變化前，現(xiàn)將水凍住。

    天心月不能接受西門吹雪對她另眼而視，也絕不能忍受西門吹雪記住除了她之外的任何女人。

    天心月喜歡上了誰，至死也要那個(gè)人記得她一輩子。

    所以她要逃走，要悄無聲息的死于移花宮內(nèi)。西門吹雪會想討回這筆債，他得去找這個(gè)騙了他的女人。但他找不到，所以他會記一輩子，甚至找一輩子。

    誰讓他不痛快，他就讓誰不痛快。

    對呀，這才是西門吹雪，才是她所認(rèn)識的西門先生。他說過，他不是江廻光，不需要溫言軟語。他能走過最深的冰泉，也能越過最高的冰山。

    就像他殺李放，就像他對三英四秀。

    誰要在他的心上劃刀，他便也在那人的心上劃刀。

    可他為什么不一劍刺來呢？他為什么遞來的是刀柄呢？

    天心月嘴里發(fā)苦又發(fā)甜。因?yàn)樗膭?。即使到了這一步，他依然愛著天心月。

    天心月明白這一點(diǎn)，她越是明白這一點(diǎn)，心里的空洞就越大。

    沒有做藥引的劍心，她活不過這個(gè)夏天。

    她想要活著，卻在這一刻更想好好的活著。

    哪怕只能順心隨意不到三個(gè)月，但天心月卻是輕快的。

    她對廻光道：“廻光，你告訴我活著是件美好的事，你是對的。我遇見了他，我覺得再好不過了?！?/br>
    “然后他告訴我活著不能只為活著，既然活著，就要為自己的心而活著?！?/br>
    “我如今為自己的心活著，我很久沒有這么輕松，這么高興過了?！?/br>
    她看著廻光，眼里滿是柔情與欣悅：“我想好好活著?！?/br>
    廻光看著她，輕輕嘆了口氣。她拂過天心月的散發(fā)，對她溫聲道：“這樣天下不是只有一個(gè)西門吹雪，過兩日我會啟程去南海，你是該好好活著，活著陪我冬日看雪。”

    天心月本來想勸廻光，卻又覺得自己并無立場。

    廻光如此都是為她，她有什么資格去指摘這份付出的心腸？

    天心月輕嘆了聲，而后對廻光彎著眼道：“好?！?/br>
    廻光微微笑了。

    移花宮的花房隨著揚(yáng)州的河道慢慢使遠(yuǎn)，走水道，大約幾日后她們便能回到繡玉谷。

    廻光便問：“這次回去，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嗎？”

    天心月道：“宮主喜歡的那首曲子我一直記得，這次回去無事，我為宮主譜下來。”

    廻光贊嘆：“阿月真是心靈手巧?！?/br>
    天心月忍不住笑：“宮主又說笑了?！?/br>
    移花宮的畫舫慢慢使遠(yuǎn)了。

    陸小鳳站在碼頭上，神色糾結(jié)地瞧了西門吹雪一眼，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不攔嗎？”

    西門吹雪掃了他一眼，一言不發(fā)便往回去！

    陸小鳳幾步追上去，感慨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們是怎么回事。天心月要?dú)⒛悖瑓s故意用力偏了刀鋒。你恨天心月，卻又眼睜睜看著她走，而不去報(bào)仇。”

    “你們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陸小鳳一直認(rèn)為男女之間，無外乎就是你情我愿以及一方強(qiáng)迫。似西門吹雪和天心月這種他當(dāng)真從未遇見過，可以說是聞所未聞。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

    陸小鳳摸了摸自己胡子，他問：“你到底是喜歡她，還是恨她？”

    西門吹雪冷冷道：“你是喜歡薛冰，還是恨薛冰？”

    陸小鳳：“……”

    他笑了：“所以你喜歡她。”

    西門吹雪沒有否認(rèn)。

    陸小鳳便道：“西門，你既然喜歡她，為什么放她走，你什么時(shí)候成了個(gè)大度的人，我真是不明白。”

    西門吹雪微微瞇起了眼。

    藍(lán)天白云與揚(yáng)州的瓊花碧玉都映在了他的眼里。

    他眼里看見的，卻是梅花林中被劍尖抵住了眉心的姑娘。

    她在劍下微微地、柔柔地笑了開來。便似春雪初融，梅花輕綻。

    西門吹雪道：“這件事得要個(gè)結(jié)果?！?/br>
    陸小鳳：“什么事情要結(jié)果？”他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天心月騙你這件事？”

    西門吹雪似乎是笑了，他的聲音清淡，像是風(fēng)。

    西門吹雪道：“這件事既然了了，也該輪到我去討債。”

    他對陸小鳳說：“你說葉孤城約我決戰(zhàn)？”

    陸小鳳：“……”

    陸小鳳突然就明白了西門吹雪想做什么。

    但他作為西門吹雪的朋友，卻又說不出一個(gè)不字，只能心思復(fù)雜的點(diǎn)頭：“對，他約你七月十五?！?/br>
    西門吹雪道：“好，你告訴他我接受，但時(shí)間需得往后延一個(gè)月?！?/br>
    陸小鳳：“……”

    明白西門吹雪想做什么的他頗為無語：“延后一個(gè)月的消息是不是就不要往江湖上傳了，需不需要我?guī)湍銋f(xié)商一下，定個(gè)六月的假日子往外傳?！?/br>
    這一次，陸小鳳是真真切切地見著西門吹雪笑了。

    陸小鳳：“……”

    陸小鳳嘆了口氣，目光往碼頭深遠(yuǎn)處看去。一盞茶前，他還在可憐自己的朋友西門吹雪，一盞茶后，他開始憐憫天心月。

    他這個(gè)朋友，從不是個(gè)會吃悶虧的人。西門吹雪和天心月，真不知是誰欠誰了。

    頓了一瞬，陸小鳳想起了先前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