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晚膳吃的什么？」據(jù)某人說，他從來不吃我煮的以外的東西。那昨晚吃了什噯？

「晚膳?。俊鼓橙怂妓髁艘幌?，「昨晚大廚房做了十八道菜，不算很好吃，倒也馬馬虎虎?！?/br>
我刷完鍋、盤、碗、筷，從灶臺上拿來一個小瓷瓶，倒了一些翠綠的汁液在手上。

搓搓搓，搓搓搓……舀一些清水沖洗干凈……擦干……

又是白白嫩嫩、干干凈凈的一雙胖手。

那瓶子里裝的，可是我采集了許久的各種草汁，獨門秘方。要真是成了像大廚房的主廚那種整天油油膩膩的胖廚子，別人受得了，我還受不了呢。

慢慢凍著吧，—時半刻還凍不了。

某人突然打橫里伸出一只手，把我白白嫩嫩的大手攔截過去，翻來覆去，看了又看。

「奇怪。你那瓶子里裝的是什么?。亢芎糜寐??！贵@奇的語氣。

「走啦走啦?；厝タ茨愕膸匀?，肴rou現(xiàn)在還不能吃。」不耐煩似地說。誰叫我總共才哭了兩次，都被某人看見了？

半晌沒有回應。

轉(zhuǎn)頭一看，某人張著嘴巴，好似看到怪物一樣目瞪口呆，甚至可以看到嘴巴里快要流下來的口水——

「你……你臉紅……你臉紅了！」某人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世界末日了嗎？

倏地甩開老爺?shù)氖?，我轉(zhuǎn)身便走。

臉紅就臉紅，犯得著好像看見怪物一樣嗎？沒見過人家臉紅？

「阿福，阿福，不要走那么快，讓我看看嘛！」走得比我快的老爺，很快地就站在身邊轉(zhuǎn)前轉(zhuǎn)后，「從來沒見過你臉紅呢……」

「閉嘴啦！」我突然頓住，狠狠地沖他大吼一聲。

……周圍打掃的、擦拭的長工、丫鬟們?nèi)慷检o止了下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包括老爺也是一樣。

噢！我的風度！

丟下老爺和一堆石化的長工、丫鬟，我氣呼呼地定回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拴上。把老爺連聲的叫喚關(guān)在門外。心里發(fā)誓，再也不要見到老爺了。

從來沒有丟過這么大的臉！

發(fā)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

明明發(fā)誓永遠也不要再見到老爺?shù)模Y(jié)果還是沒有能夠?qū)崿F(xiàn)誓言。唉，老爺真的會讓圣人也忘記風度和氣質(zhì)而發(fā)瘋。

已經(jīng)第五天了。

從那天做了水晶肴rou，已經(jīng)五天沒有進廚房了。

每天都吃著大廚房里送來的不甚美味的食物，只覺得心情越來越燥熱，拼命用氣質(zhì)和風度來提醒自己，估計那些火氣的爆發(fā)，也壓制不了多久了。

萬幸的是，水晶肴rou分量滿多，切起來滿滿地裝了好幾盆，能吃若干天。

不過，因為有老爺這個饕餮搶貪，水晶肴rou也在今天早上正式宣告滅亡。最后一小塊肴rou，就落在了老爺?shù)亩亲永铩?/br>
我要自己煮東西吃。不要再降低標準，去吃那些不甚好吃的東西了！

五天了。五天了！再忍受下去，我鐵定要抓狂！

明明無比明顯地表露出拒絕再見老爺?shù)囊馑迹l知道不到一刻鐘，窗子被拆掉了。陳伯拿著老爺?shù)谋蝗?，從窗子里跳了進來。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我原本親切又簡單的小房間，完全成了老爺?shù)膬Υ媸?。從床鋪衣服到桌椅、茶壺、茶杯、筆墨紙硯、鞋子、腰帶兼玉飾，只要是老爺用得到的東西，全部都搬進了我的房間。

當然，最大的行李，就是老爺本身。

也就是說，跟老爺同居已經(jīng)五天了。

門仍舊拴著。陳伯同老爺進出的地方，一直是那個拆掉的窗子。只有我很不正常地從大門進出。

每天早上天未亮就醒來，習慣了這個時候起床煮早膳。只是，跟老爺鐵鑄的手臂和蛇一般的唇舌糾纏半天，能夠真正起床，天都已經(jīng)大亮了。日日如此。

早膳只能吃大廚房里精致的各式糕點。我討厭那些精致的糕點。我要吃粗糧饅頭、鮮rou包子和白米粥！

老爺變頹廢了?？纯匆郧袄蠣?shù)囊惶彀才?，和現(xiàn)在的一天有什么不同，就知道了。

以前，老爺天未亮起床，練武一個時辰。早膳半個時辰。看帳冊半個時辰，接下來便巡視各個店鋪。午膳一個時辰兼休息，下午接待來訪的客人們——當然，十有八九是夫人小姐。

有時候去街上古玩店面逛逛，看看新貨。晚膳一個時辰，看書一個時辰，入寢。

以前每天留出那么多時間用膳，其實，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在玩弄我。不過，跟現(xiàn)在比起來，我以前的生活簡直是天堂一般。

現(xiàn)在的生活也列舉出來大家看吧。

早晨，天未亮就醒來，在床上糾纏一個時辰。早膳一邊糾纏，一邊吃一個時辰。

接下來，一邊看帳冊，一邊繼續(xù)糾纏一個時辰。不去巡視店鋪。吃午膳，繼續(xù)糾纏，一個時辰。

每天下午開始閉門不見客。在我的小房間里練字，一邊繼續(xù)糾纏。晚膳。穿衣脫衣比賽。入寢。

看見了沒有？我說的重點就是——

我被禁錮了！沒有自己的時間，沒有任何自由，甚至沒有買菜和煮飯的自由！

很過分吧？很過分吧！再繼續(xù)下去，我就要抓狂了！

「阿?！陕镫x我那么遠啊？」幽怨，是最近聽過最多的語氣了。

再怎么說，要幽怨也該是我吧？老爺你還有什么好幽怨的？

「看你的帳冊。沒看完不許跟我說話！」我火氣直沖云霄。

「阿?！灰@么狠心嘛……」牛皮糖黏了過來。

以上對話，已經(jīng)是今天的第三次了?？纯醋郎系膸?，一小半都還沒看完。而時間都過去半個多時辰了。

轉(zhuǎn)過身不理他。我只能作無言的抗議，好可憐……

開始自艾自憐起來，每次開口抗議，都會被說「啊——好可愛」，然后，就是唇舌糾纏個半天。過分一點的話，午膳或者晚膳，就得在床上吃了。

到這分上，如果我還不知道怎么應付，那我就真是傻了！

抗議三部曲——不理、不睬，不說話！看你還有什么辦法！

可惜每次都會破功，老爺實在是比我厲害得多。

「我想吃自己煮的東西。」口氣強硬強硬！

一只手指伸過來，戳了戳，「阿福，你鼓起臉頰好可愛啊。像番國進貢的那只黃金鼠?！?/br>
……漏氣了。郁悶……

不想吃那些從食材到做法工序，一道一道精致到極點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