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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依靠和哭泣的時候。莫說小倩,就說姜美鳳吧,夠潑辣吧,和郁治平吵架,明明次次都吵贏了,可等他回了家,立馬演戲似的,眼淚鼻涕一起往他袖子上擦。對于家人,男人和女人也許天生的,是從不一樣的角度來理解的,女人通常喜歡照顧和被照顧,再有本事她不會把自己擺到強(qiáng)者的位置,而男人呢,充滿保護(hù)欲,即便沒什么本事,那份從小被“小小男子漢當(dāng)家做主”澆灌起的榮譽(yù)和虛榮也不會輕易被滅掉。尤其是相處近一個月,姐弟感情看似回溫一些,郁明這份為jiejie擔(dān)憂的責(zé)任感就更甚了。 他想起小倩的話,再看坐在隔壁床上的鐘樂。鐘樂說這番話,本是想要他爭氣點(diǎn),不要全靠jiejie了,哪知郁明完全領(lǐng)悟偏了方向。他覺得小倩說得沒錯,比硬件軟件,鐘樂比郁玲好不到哪里去,女孩子總是要高嫁一點(diǎn)點(diǎn)才好,但是結(jié)合郁玲的現(xiàn)狀,他很懷疑,鐘樂是唯一一個出現(xiàn)在郁玲生活里的異性朋友,郁玲沒得挑,自然他也沒得挑了。有個還算熱心的姐夫,總比沒有姐夫要好,再說鐘樂比郁玲大方。 說道要撮合鐘樂和郁玲,小倩或許會轉(zhuǎn)幾個心眼,郁明完全不轉(zhuǎn)。他敞開了心窩,直接就說:“外面人都覺得郁玲能干,其實(shí)我家里因?yàn)樗钏懒??!?/br> 鐘樂心想,為你才愁吧?!盀樗钍裁窗??” “嫁人啊?!庇裘鲾偸郑拔覌尙F(xiàn)在都不敢去廣場跳舞了,一去就有人問她,你女兒找到對象了嗎?三十歲了,我媽都恨啊,說她書也讀得多,工作也好,長得也不賴,有房有車的,到底哪里有問題,一個男人都找不到?!庇裘髡f得流暢,自然是姜美鳳平時老是這幅口吻說起。鐘樂吃驚,一般人哪有這樣說自己女兒的,更何況郁玲的好條件,實(shí)在明白的擺在眼前,找男朋友挑一點(diǎn)才正常。 郁明問他:“郁玲條件好?” 鐘樂半躺在床上,手枕在腦后,他說:“自然是好,你姐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闭f到這很好,他心里其實(shí)有很多想法。他問自己,她哪些地方好?他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想到許多片段,那些當(dāng)時不覺得,如今回想起來,感覺是人生中溫馨甚至浪漫的片段。他想到那個十幾歲時沉悶的和他們吃麻辣燙的女孩。麻辣燙的桌邊,總是翻騰著熱氣,熱氣的對面,她靜靜的坐著。他從沒覺得過她不合群,她就該和他們在一起。每次在他肆意喧鬧,如愿的逗笑所有同伴后,在他們笑著罵他打他時,他會有一瞬間的茫然和無趣。他會用目光去尋她,他怕太過吵鬧她會先離開。還好,沒有一次她先離開過。 他想起復(fù)讀時住校,他買IC電話卡往她宿舍里打電話,只要聽到那聲“喂”便能讓他安心,有時候他會故意先不說話,但每次郁玲都能準(zhǔn)確的猜出來,她沒有說“鐘樂樂,是你嗎?”她說:“鐘樂樂?!?/br> 再到十多年后,他還能碰見她,他也搞不清楚怎么第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她剪短了發(fā),抱著筆記本進(jìn)來,未曾看過臺下一眼,專心連接投影儀。沉悶文靜的女孩子不見了,站他眼前的是一個獨(dú)立干練的都市白領(lǐng)。對于她形象的改變,他來不及有絲毫的猶豫和回味,就該這樣,那么認(rèn)真的女孩就該蛻變成這樣。他想,要是現(xiàn)在這時候,把郁玲兩張不同時期的照片放在他跟前,他未必能如第一次那么篤定了。他認(rèn)出她了,他多開心,可她眼睛里卻有不確信,有黯然。也許久別后的重逢,都是這般生疏。 再是那天的晚上,路邊,鐘樂見到漆黑的車廂里,郁玲緩緩摘掉眼鏡,伏在方向盤上,就餐時那份生澀堅硬卸了一地,這讓他太過震驚,不知道該不該去打擾。故友是否有這樣的權(quán)利,什么都不了解,也可以去安慰她?他第一次親身體會時間的無所不能,它強(qiáng)有力的塑造著每個人,內(nèi)心五味陳雜。十年了,人都變了,他不再插科打諢,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愁買房子愁結(jié)婚。郁玲也一樣,多了十年的歷練和變故,她的眼神疲憊了也傷心了,他卻還要故作安心的說你一點(diǎn)也沒有變。 還好,時間的洪流沒有沖刷走所有東西,人心總會留有那么一處地方,放置些不計利益只有情誼的東西。他們還能在一起做飯吃,下班后能一起去跑步,坐臺階上聊天,慢慢重拾那份信任和平靜。那時鐘樂覺得,這是自己來深圳后最開心的事情。他開心的和身邊所有人分享。 他還想起了好多,和李澤帆吃飯時,郁玲要走時的那一眼,那是責(zé)怪。認(rèn)識她這么久,她從來沒有怪過自己什么。也許郁玲心里藏著什么秘密,這秘密讓她不肯再接受其他人的約會。自己什么事都說給她聽,可她的心事呢,回想起來,仿佛一樁也沒有。 再后來蘇慧來了,一切都變得亂了,可在亂中也有平靜。比如說,回老家在熱帶雨林唱歌,說真的,他已有多年沒有拿起過吉他彈奏些什么了。吉他呢?哦,在成都,等蘇慧到家了,他要跟她說一聲,別的東西不要就不要了,吉他得讓他寄過來。想到這,他還有心情笑一下,吉他一直跟著他,從老家到成都,從一個宿舍到另一個宿舍,如今都快報廢了,他也沒舍得扔。也算是鐵打的吉他,流水的女朋友。 蘇慧來深圳后,總是質(zhì)問他,不和郁玲見面做不到嗎?你們在不一樣的部門,又沒有多少工作往來,上班就干活,下班就回家,不要搞什么同窗聯(lián)誼。十年后的鐘樂對此態(tài)度也很強(qiáng)硬,這點(diǎn)上他自覺清白,自覺對蘇慧無愧,倒覺得十年前和郁玲斷了聯(lián)系,沒有盡力去找過而感到愧疚。也許她忍受過巨大的痛苦,而我看不見也幫不上忙。所以說,失而復(fù)得的朋友,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 后來蘇慧說,我看透了,你就是喜歡和她在一起,你看你現(xiàn)在和我說話都煩,可和郁玲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吧。對,你們沒約會沒交往沒看電影沒手拉手,那又怎樣?我每次來見你,真的,我不騙你,你之前有沒有見過郁玲,我空氣中都能嗅出來。 當(dāng)時他是極力否認(rèn)的,但現(xiàn)在他愿意承認(rèn),親近郁玲,那是一種從少年時習(xí)成的心理。他從未覺得他會遭遇拒絕,即便那個沉悶溫柔的女孩如今已變得強(qiáng)勢果斷,天天頂著一張面無表情公事公辦的臉龐,他仍認(rèn)為他是不一樣的。就如他心里,郁玲還是那個溫柔的女孩。 上次回老家時,他還和寧少聚過一頓餐,飯桌上說起郁玲家的事。寧少說郁玲還是這么強(qiáng)勢厲害,像死了她娘。鐘樂不太理解,何謂強(qiáng)勢厲害,畢竟人都和她打起來,難道她不還手,或許還保存實(shí)力的,“溫柔”的還手?他說郁玲也有溫柔的一面,想起寧少沒有接觸過現(xiàn)在的郁玲,便補(bǔ)充,上學(xué)那會不就很溫柔?寧少狂笑,那叫溫柔?那叫死板倔強(qiáng)無趣古怪,叫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