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傳遞，捎帶著熨帖的溫度，“龍蛭干的，你別難過?！?/br>
側(cè)頭望向肩上的那只手，華非的喉頭滑動了下，跟著又低下頭去。

合著他還不知道那件事，或許連藍岳亮和方哲優(yōu)都還不知道——陡然意識到了這點，華非的心情一時變得復雜起來。

或許該吐露，又可恥地想著掩埋，但不管怎樣，小甄殘缺的身體與兩個男孩相互依偎的身影卻一直都在。它們生長在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像是盤旋于空中的禿鷲，投下陰影、揮之不去，時不時就沖下來撕扯兩口，然后又惡狠狠地飛走，繼續(xù)盤旋。

華非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在所謂的外掛已經(jīng)被判定無效的情況下，他說什么，或者不說什么，似乎也無太大意義。

正走神間，一只溫暖的大手忽然貼上額頭。華非詫異抬眼，正看見付厲將手收回去。

“你臉色很難看?！备秴栒f道，皺了皺眉頭，“不舒服了？”

“沒事，就……想起點事?！比A非敷衍地說著，往后縮了縮。

“不好的事？”

“噩夢?！比A非道，耳邊似又響起了厲鬼號哭。抿了抿唇，他抬眼看向付厲，小聲道，“你做過噩夢嗎？”

付厲點了點頭：“以前做過。經(jīng)常有?，F(xiàn)在沒了。”

“你夢到什么了？”華非問道，感到沉甸甸的胸腔似乎因為話題的偏離而稍稍好過了點，“說給我聽聽吧?！?/br>
付厲又不說話了。他只是歪頭看著華非，眼里一片純粹的黑。明明從形狀上看著更像是某種食rou動物，然而此刻，望著那雙眼睛，華非能聯(lián)想到的卻只有大金毛和鹿。

這讓他覺得有點怪怪的。

又過了許久，久到華非以為對面那人已經(jīng)看穿一切的時候，付厲終于開口了。

他說：“我夢見我在夢里，出不去?！?/br>
華非：“嗯？”

“他們把我丟在那兒，不管我。”沒理會華非的困惑，付厲自顧自繼續(xù)道，“我不知道我在那里待了多久。那里的時間、空間都是亂的，我一會兒在這、一會兒在那兒，一會兒在白天、一會兒在黑夜。白天和黑夜也是亂的，讓人搞不清楚?？傆醒窒雭沓晕?，也有的想用我。我有的打得過，有的打不過。打不過就逃。逃到自己也不認識的地方，又遇到新的妖怪。我祈禱，向我知道的神，但祂們從不理我。慢慢地，我也不祈禱了，祈禱也沒用，求救也沒用。我只能不停地逃和流浪，在那個混亂又瘋狂的地方?！?/br>
定定地看著華非，他緩緩道：“那個時候，我就告訴我，如果有誰來帶我走，我一定會感激他。如果他是神，我就信奉他，如果他是人，我就報答他。如果他是妖魔鬼怪，我就不殺他。我不能把一切都給他，但能給他的一切，我都不會留下?！?/br>
尾音以一種有力的姿態(tài)落下。他用目光鎖定著華非的臉，華非用茫然的眼神回望。

“……聽著，很誠懇的樣子。”

默了幾分鐘后，這是華非給出的回答。

又默了片刻，一個微小的笑容出現(xiàn)在付厲嘴角。搖了搖頭，他不再多說什么，只伸手替華非按了按翹起的被角。

與此同時，數(shù)公里外的某棟小別墅內(nèi)。

廳里的圓桌旁擠擠挨挨地坐了一圈，一個金頭發(fā)的男人混在其間，低頭研究著自己新買的手機。他的旁邊，戴著銀色耳釘?shù)哪腥苏闹雷?，向大家宣布自己新獲得的情報。

“驅(qū)魔部新逮到了一只龍蛭?！边@是薛南藥告知同伴們的第一句話，聲音不大，卻成功收獲了所有的注意力，除了旁邊的老金——那家伙還在弄手機，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他在玩手機，還是手機在玩他。

薛南藥不太高興地清了清嗓子。

在座的毀約師里，已經(jīng)有過半的人都拿到了驅(qū)魔師許可證，但成功通過考試進入驅(qū)魔部的卻只有薛南藥一個。這就注定了他可以得到很多有價值的獨家消息。另一方面，他的出身也不算低，能力又突出，對這個世界也是所有人里適應得最快的。所有這些加起來，他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這個小團體里領(lǐng)導一般的存在，大家基本都服他。

只除了兩個人，付厲和老金。考慮到付厲嚴格來說并不算“自己人”，真正讓他頭大的，只有老金而已。

而此刻，那個讓他頭大的人，還在埋頭擰著眉頭按手機。

薛南藥只好又清了清嗓子。

這回老金終于肯抬頭了。他的表情是帶這些溫吞的無奈，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不用咳，我聽著呢”這幾個大字。

“龍蛭我知道，九個腦袋的那個，出身山海界的妖怪。它怎么和韋鬼搞上關(guān)系了？”老金這么問道。

“他曾經(jīng)想過和韋鬼簽約?！毖δ纤幓卮鸬?，“不過沒成功。他似乎是在為某個大妖怪辦事，為了配合那位搞事，就想給自己整一個倀鬼軍隊。老鐵那一系的韋鬼主動聯(lián)系了他，想哄他簽契約，沒想到反被那只龍蛭坑了。他盜刻了老鐵那一系的石夷符印，印在自己舌頭上，由此有了虛幻之力，不過很可惜，那個符印我看過，根本不完全?！?/br>
“老鐵那邊估計本來也沒有完整的符印。”一個毀約師插嘴,“他們已經(jīng)被自己的母親拋棄很久了，不是嗎？”

“這可說不定。誰知道是真的給‘拋棄’了，還是做樣子給別人看的?！崩辖饝艘痪?，轉(zhuǎn)頭看向薛南藥，“你繼續(xù)。那龍蛭后來做什么了？怎么就被抓起來了？”

“那個蠢貨，他盜刻了符印之后就甩脫了和自己對接的韋鬼，想要憑自己的力量培養(yǎng)倀鬼大軍。結(jié)果因為力量不完全，倀鬼失控了，他被逼到?jīng)]辦法，只好又找韋鬼幫忙。因為之前已經(jīng)得罪了老鐵這邊的人，這次他就找了宋祉這邊的，結(jié)果對方卻拖拖拉拉，一直都不肯幫他把事情辦了……”

“這想辦也沒法辦啊?！绷硪蝗诵α顺鰜恚袄翔F那邊的韋鬼持有的都是虛幻之力，宋祉這一系卻是死生之力，專業(yè)都不對口！”

“可那龍蛭不知道啊?！毖δ纤帥鰶龅?，“他就這么一直等著，直到這次，宋祉托他去殺個人，說好了，事情辦成了，宋祉那邊就派韋鬼來替他解決倀鬼的事……”

“可憐娃子，被當槍使了?！崩辖饟u了搖頭，“關(guān)于宋祉那邊，還打聽出些別的什么嗎？講真的，老鐵那邊我是真不擔心，老鐵都死了，那邊也沒幾個鎮(zhèn)得住場子的了，倒是宋祉那邊……他們的‘母親’可還健在呢?！?/br>
薛南藥皺了皺眉：“目前就這么些信息。別的我會再加緊問問的。我現(xiàn)在就擔心時間不夠，這家伙害死了很多人，怕是很快會被處死……”

“動作注意別太大?！崩辖鹛嵝训溃澳阒苯釉隍?qū)魔部問他的？不會引起懷疑吧？”

“放心，我是偷偷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