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復(fù)雜，像是凝結(jié)了萬千言語與情緒，偏又不知如何表達(dá)。

付厲就這么站在暗處，默默地注視著那個站在馬路邊上，焦急探頭張望的身影。

他可以在這個時候過去——他在心里悄悄地謀劃。他可以趁著現(xiàn)在過去，抓住他，認(rèn)真地念出他的名字。他可以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都告訴他，然后厚著臉皮握著他的手，問他能不能帶自己回家。他知道華非會相信的，也一定會收留他的。因為那是華非。

又或者，他可以繞到馬路對面，再當(dāng)著華非的面，朝他走過去，假裝自己就是這個時間的付厲。華非會因為他的去而復(fù)返而無比開心，他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一聊。他們可以去一個小餐館、咖啡廳，但最好是個酒吧。他從沒見過華非喝醉的樣子，他希望能有機(jī)會好好看上一次，然后——如果他的心臟能堅強(qiáng)到不會爆炸——他或許還會趁著這個機(jī)會，偷偷在對方的臉上落上一吻。華非肯定會不高興，但沒關(guān)系，他可以用酒精做借口，華非會相信他的，因為那是華非。

再或者，他可以沖過去，直接抓著他，帶走他。帶離這個地方，帶離這個時間。這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又不難——石夷殘存的力量還在他的體內(nèi)鼓動，靠著這股力量，靠著符印，他可以帶華非去任何一個他想去的時間。

遠(yuǎn)離韋鬼、遠(yuǎn)離毀約師、遠(yuǎn)離那些所謂既定的無法更改或扭曲的宿命。他什么都不需要了，他需要的只是不遠(yuǎn)處的那個人而已。

華非也許一開始會茫然，會害怕，會想要回家，但時間久了，他肯定就會樂不思蜀了。他的求知欲那么旺盛，還有什么比穿越和冒險更能滿足他的胃口呢？

他會動用自己全部的觀影經(jīng)驗，編造出一個像樣的謊言，假裝這只是一次天降的穿越，一次突如其來的冒險，而他將會是這場冒險中最初和最后的戰(zhàn)友，一直陪伴著他、保護(hù)著他，不離不棄。

他知道華非肯定會相信他的。因為那是華非。

各種各樣的念頭在腦海中穿梭來去，每一個假設(shè)都足夠令人心動。付厲默默握緊了口袋里的手機(jī)，猶豫良久，最終卻是緩緩地后退了一步。

他伸手，手指圈成一個小小的圈。他將那個圈舉到眼前，圈里是垂頭喪氣的華非。

“我的?！彼髦渲傅挠沂志従徫粘闪巳?。

過了片刻，他又抿緊了嘴唇，將眼前的小圈放了下來。

“不是我的?！彼驼Z著，垂首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

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

屬于他的那個，已經(jīng)不在了。

簡單明了的事實，在一番糾結(jié)與幻想之后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付厲垂下眼睛，微微顫抖著，將戒指送到自己的唇前，輕輕一吻。

“我的?！彼敲督渲?，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胸口像是被冰川堵塞，且漲且疼且冷。他用力閉了閉眼，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不再看那停在馬路邊上的人，轉(zhuǎn)身悄然離去，沒走幾步，忽又頓住。

戴著戒指的手突然感到一陣暖意，他困惑地低頭，看到手上的戒指正在發(fā)光。

隨之響起的，是隱隱約約的敲擊聲。付厲不解地盯著那戒指看了片刻，抬手將它舉到耳邊，戒指似有所感，光芒更盛，與此同時，他也清楚地聽到了。

那絕對不會錯認(rèn)的、從戒指中傳出的熟悉呼喚，以及像是敲門一般，從戒指內(nèi)部傳出的聲音。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