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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還不到用您的時候?!彼Z氣十分恭敬,還透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親昵,“這么點(diǎn)小事,有阿止就夠了?!?/br>在目睹了所有的東西以后,他心中已有了個猜測。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倏地有什么東西落在他眼前的石磚上,留下一點(diǎn)深色痕跡。是雨。打了這么久的雷,滂沱大雨終于落了下來。他仰起頭,天與地被這大雨聯(lián)結(jié)到一處,幾乎什么都難以看清。雷雨交加,本應(yīng)是無比嘈雜的事情,直到他聽見了那一聲嬰孩的啼哭。他猛地展開眼,望向周容氏尸身的方向,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懷了鬼胎的周容氏并未在此處分娩,而是靈堂中借了自己之手。閉眼獅子,引氣聚陰局,紅衣邪影……在這詭異祠堂之中見到的所有的東西都被一條看不見的線串連到了一起。那看不見的嬰孩還在啼哭,卻因?yàn)闊o人應(yīng)答的緣故,緩緩變得陰森起來。如果他在這里動了手,那薛止怎么辦?他半點(diǎn)都不在意周宏安等人的生死,這群人惡貫滿盈死不足惜,又有什么好在意的?除了薛止。“阿止!”在這樣暴戾的雨中,若是想要將聲音傳遞到另一個人那里,就必須竭盡全力地大喊。薛止不在這里,至少是不在他的身邊。來的一路上他不止一次看到那劍刻的“止”字,卻從未見過薛止的身影。他究竟去了哪里,又有沒有事?數(shù)不清的疑問糾纏在他的心中。“阿止!”仍舊沒有回應(yīng)。穆離鴉深吸一口氣,穩(wěn)定下心神。機(jī)會稍縱即逝,若是此時不動手就真的遲了。“我……”他想起自己片刻前說過的話,有些無可奈何地彎了彎唇角,“我食言了,阿止不在這里?!?/br>他正解開那一圈圈纏著的白布就被人扣住了肩膀。“是我。”熟悉的嗓音令他當(dāng)即回過頭。不是薛止又是誰?薛止搖了搖頭,像是在說“不可”。“我差一點(diǎn)就這么做了?!?/br>他松了口氣,將那東西再度收回到袖中。透過解了一半的布條,隱約能看出來是把鑲金嵌玉的短劍。“我聽到你喊我了?!?/br>沒有紅衣邪影帶路,薛止應(yīng)該是走了不少彎路,如果不是聽到自己喊他,可能又要錯過了去。“是這樣,如果還有下次,我會早點(diǎn)喊你的?!?/br>薛止面色蒼白,透著股濃重的病態(tài),可眼神是冷硬的,就像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有什么事嗎?”等到面對穆離鴉時,他整個人霎時柔和下來,就如找見了合適的劍鞘一般。他這個人攏共只有三分溫情,全都給了眼前這個人。穆離鴉知道當(dāng)下不是說話的好時候,“拔劍,動手。”時間緊迫,他只說了這么一句話。薛止點(diǎn)頭,顯然也聽到了這鬼氣森森的嬰孩啼哭,“我知道了?!闭f完他又變回了那個銳利的兇神,帶著周身的煞氣。那柄通體漆黑的劍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里出了鞘,被他牢牢握在手中。穆離鴉被他護(hù)在身后,望著他筆直的背影,什么都沒有再說。他知道他們現(xiàn)在身在何處了。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此刻正在周容氏產(chǎn)下的那個“胎兒”體內(nèi)。周容氏產(chǎn)下了的嬰孩是“真相”,是在這過去的十多年間,發(fā)生在周村中所有事件的真相。狐貍老道設(shè)下這引氣聚陰局,在這原本風(fēng)水極好的周氏宗祠內(nèi)聚集陰氣與污穢之物,使得慘死的女子們變?yōu)樾坝白魉睢?/br>她們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了一個懷胎的周容氏。只有作為“胎兒”被母親誕下,她們才能夠向作為闖入者的自己訴說生前遭遇的痛苦與冤屈。風(fēng)雨晦暝,薛止渾身淋得透濕,模樣狼狽無比,整張臉只有一雙寒星一樣的眸子是分明的。他握著劍,朝著虛空之中某個方向劈了下去。這不算多么驚才絕艷的一劍,也沒有什么花哨招式,只是無比簡單地兜頭劈下,卻劈得天地都跟著震顫不已,久久不能平靜。劍如碰到了粘稠的泥沼,停滯在半空,他眉頭皺起,瞳孔中透出層層兇煞的血色微光。這層不祥的血色同樣浮現(xiàn)在了劍刃之上,如燃起了一層稀薄的火焰。薛止手背浮起青筋,劍鋒半點(diǎn)不晃,仍舊穩(wěn)穩(wěn)地向下拉。一個人花了這么大力氣卻劈了個空,這場景看似可笑,但穆離鴉看得分明,落在地上的雨水里摻著一絲絲血色,像是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受傷了正在流血。與此同時,哭聲慢慢地小了下去,像是哭得太久了累了,依偎著母親的懷抱睡去。淡淡的腥氣縈繞在鼻息之間。胎兒脫離母體,這才是真正的分娩。死人是不會生孩子的,就算要生也不會是真正的胎兒。薛止這極其霸道的一劍斬斷了“胎兒”與母體之間的臍帶,失去了母體供給的“胎兒”出生之日就是死亡之時。下著雷雨的天空之中陡然出現(xiàn)一道裂口,蠟油濃烈的氣味、死人身上的尸臭、許多人說話的聲音還有g(shù)untang的煙霧一點(diǎn)點(diǎn)流瀉進(jìn)來。看起來他們應(yīng)該還是在昨夜的靈堂之中,只是各自被卷入幻境,除了他和薛止能找到另一個人外,彼此間互不知曉。“差不多了?!毖χ故談Γ牒仙涎劬?,遮住其中惡鬼一般的血色。的確是差不多了,雨逐漸停止,不止是鋪天蓋地的雷雨,所有的景象都在一點(diǎn)點(diǎn)崩塌。“我知道那東西在哪了?!?/br>穆離鴉低聲說,也不知道薛止有沒有在聽,只是以幾乎要將他的腕骨捏碎的力道握著他的手。像生怕再被什么東西分開似的。經(jīng)歷了分娩以后,那個“胎兒”便迅速衰敗,遠(yuǎn)景如浸了水的大團(tuán)墨跡,一點(diǎn)點(diǎn)化開直至消弭。穆離鴉任憑薛止拉著他的手腕往前走去。若這世間還有一個人不會害他,那一定會是薛止了。凡人用rou眼視物,極易受妖魔鬼怪蒙騙,但心目就不同了。穆家祖輩曾與大妖通婚,傳到穆離鴉這一代雖不再有攪得天翻地覆的本事,但應(yīng)付這奄奄一息、離消亡只有一步之遙的“胎兒”實(shí)在是綽綽有余。他閉上眼用心目感受四周,這一次沒再遭遇鬼打墻等事,沿途的廊廡都像是紙上的畫一般,看上去沒有半分實(shí)感,取而代之的是和那時極其相似的場景:陰氣從罅隙里涌入,到處都是朦朦的灰,烏泱泱的一大片,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直到某一步踏出去,他的腦袋像被鈍器砸了下,嗡地響了一聲。前方的薛止身形也是一頓,待到他們再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