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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雜種跟他短命的爹一模一樣?!?/br>“是小僧多慮了?!爆樠┩碎_半步,“小聲還有一事,聽說宣武將軍下個(gè)月就要回朝了。太后娘娘沒有忘記吧?”“自然不會忘記。大師只是為了來說這些個(gè)無趣的東西嗎?”那只柔弱無骨的手搭在了繩結(jié)上,隨時(shí)都有可能狠狠拽下。這金碧輝煌的宮墻之內(nèi),每一道縫隙內(nèi)都是洗不干凈的血rou,她不介意再多一些。“當(dāng)然不是。娘娘,小僧只是來告知一聲,”他閃到屏風(fēng)那側(cè),和雍朝太后面對面,牽起一縷長長的黑發(fā),送到唇邊,“快到那個(gè)時(shí)候了?!?/br>被輕薄了太后也不惱,“今年的活祭送到了么?”“就快了……”瑯雪還要說些什么,忽地展顏一笑,“有人來了?!?/br>就在他話音剛落,通報(bào)的宮人就揚(yáng)聲通報(bào),“皇上駕到。”閹人尖利的嗓音劃破了深宮中涌動的曖昧潮流。“太后娘娘?!边@幾個(gè)字被這妖僧說得惡意無比,無血色的嘴唇開合了幾下,從中流淌出來的不像是人話,倒像是蝕骨的劇毒,“看樣子這小皇帝……怪喜歡您的。到時(shí)候您真的舍得嗎?”說完以后不等對方應(yīng)答,他又是微微一笑,“有人來了,yin亂宮闈可是重罪,小僧不便多擾,就此告退。”這妖僧來去無蹤,身形散得比衣角上的檀香香氣還要快,香氣還裊裊殘余,人就已經(jīng)不見了。“阿絳!”按宮廷禮儀,就算帝王不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也該叫她一聲母后而非這般親昵的愛稱。他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來,明黃色的龍袍上帶著外頭的清寒和說不清道不明的血腥氣,因?yàn)榕艿奶?,好幾次都險(xiǎn)些被衣帶絆倒。簾后的貴婦人垂下眼簾,表情無悲無喜,如一尊泥塑美人,沒有半分多余的情感。“阿絳,我又來看你了?!?/br>護(hù)送帝王車輦前來的大太監(jiān)無聲地閉上眼,離開前還替他們關(guān)上了殿門。宮闈間的許多事都不能用尋常人家的道德倫常來推斷,他們這些做下人只能閉緊嘴,在其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討生活。堂堂九五之尊跪在她面前,將臉頰埋進(jìn)柔軟布料中,哀哀哭泣,連自稱都不再是倨傲的朕,而是更加卑微的我。“皇帝。抬起頭來,不要再哭。”她換了副耐心的語氣,柔和平靜,只是眼中閃動著古怪的光澤,“你是大雍朝的皇帝,是這天下的主人,還能有誰和你過不去呢?”“有,有的!有人和我過不去!”他仰起臉,眼眶紅腫,說出的話顛三倒四,“他們都是毒蛇,我看得出來,他們不過是批了張人皮,底下都是毒蛇,嘶嘶地吐著信子,準(zhǔn)備沖上來把我咬死,搶奪我的皇位?!闭f到亢奮之處,他揮舞著手臂,“朕是九五之尊,是活著的那個(gè)人?;钪切┤硕妓懒?,朕是唯一幸存的人,朕不會被你們壓垮的?!?/br>歲月荏苒,他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了。那張?jiān)?jīng)還有幾分英俊的面孔因?yàn)槌撩詿挼ず宛B(yǎng)生之道鬢角染霜,皮膚松弛得要墜下來。不論如何,他都已撐不起瑯雪的“小皇帝”三個(gè)字。而當(dāng)年和他在深宮中相依為命的妃子卻依舊美艷動人,美得都有些太過妖異。“對,就是這樣,有許多人覬覦你的皇位。”她一下下地?fù)崦陌l(fā)頂,尖尖的指套懸停在他的頂心,“他們都死了,你才是那個(gè)活著的人?!?/br>……通州伏龍縣,清江渡口。在穆離鴉的記憶中這伏龍縣應(yīng)該是個(gè)富庶縣,今日到此一見確實(shí)一派冷清破落景象,就像是遭了天災(zāi)一般,大半宅子都空了下來,而那些沒有空的也宅門緊閉,弄不清里邊有沒有人。清江流經(jīng)通州,寬闊多淺灘,其間暗礁密布,哪怕是常年在江上討生活的船夫都容易著了道,遑論新手??蛇@伏龍縣位于通州喉舌之地,又群山環(huán)繞,地勢崎嶇,繞行旱路也是個(gè)老大難的問題,所以大多數(shù)人還是選擇更加便捷的水路。穆離鴉和薛止大清早來到這渡口便是專程為了尋船夫帶他二人渡河。清晨的渡口清寒,連綿的霧氣從江面上氤氳開,過了一刻鐘都沒有散開,頗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意味。穆離鴉搖了好久船家招攬生意的銅鈴都無人應(yīng)答。他也不急,繼續(xù)搖,一直搖到一頂烏篷船里鉆出個(gè)不堪其擾的男人,拿一雙惺忪的睡眼瞪他,臉拉得老長。“今日不過江,你二位還是快些回去吧?!?/br>“船家,某還什么都沒說,怎么就不渡江了?”這身上還帶著昨夜未散酒氣的船家壓根就不搭理他,徑直鉆回了船里睡他的蒙頭大覺。過了會,另一只船里才鉆出個(gè)看不下去,也更好說話的船夫,“聽你二人口音,是外地人士吧?”“某是江州人士?!蹦码x鴉簡單地報(bào)了家門。他從出生到長大都是在江州,沒什么不能說的。“至于這位是……”他看向薛止,停頓了一下,“和某一樣,也是江州人士?!?/br>薛止瞅他一眼,但沒有太多異議。他雖然是在隨州出生的,可因?yàn)閬G失了六歲前的全部記憶,對這片故土并沒有過多感情。船家面露了然,“我就知道。因?yàn)橹挥型獾厝瞬艜谶@種時(shí)候說要渡江?!彼q豫了一下,“這么大的霧,看不清前面的路……”“如果只是擔(dān)心暗流,那某買下這條船,可以嗎?”穆離鴉取出一錠成色極好的紋銀,不動聲色地按在了船家手中。“你會劃船嗎?”船家拿眼睛乜他,渾然不信這看著嬌貴的有錢公子哥兒懂劃船。不等穆離鴉回答,他又自顧自地?fù)u起頭,“給多少錢都不行。嗨,這是錢的問題嗎?我王老三要是收了你這錢,把船買給你,回去會被自家婆娘戳脊梁骨的?!?/br>“怎么說?”他擺擺手,趕忙攥緊拳頭將那塊銀子婉拒了回去,順帶克制著余光不要往那瞥,顯然是心動不已,“小哥兒,看你年紀(jì)輕輕的,不知道成家了沒有?家中應(yīng)該還有父母需要奉養(yǎng)吧。我真心實(shí)意勸你一句,就算再趕再急也不要在這種時(shí)候動渡江念頭?!?/br>“這大霧天,我們當(dāng)?shù)厝耸墙^不渡江的。”穆離鴉沒再堅(jiān)持,將銀子收進(jìn)錢袋里,沉吟半晌,露出個(gè)頗有些戲謔的笑,“有心儀對象,卻不知對方肯不肯嫁我。”船家咋舌,“小哥兒一表人才,哪家姑娘不稀罕?既然都快成家了,還是快些回去吧,耽誤一兩天不妨事,沒了命才難辦?!?/br>興許是這大霧天的早上醒了也沒事做,這渡口的船夫忍不住多解釋了兩句,“這種天住在江里的羅剎鬼就會出來吃人。要是不想被羅剎鬼吃掉,就改日再渡河吧?!?/br>伏龍縣縣令尤斯年上任十多年,兢兢業(yè)業(yè),每日